第4章 路修远(2 / 2)
路歧几乎要将那番话吞进心里仔细碾磨品尝尽,待到自己终于将这一字一句全然不差地镌刻在心岩上时,路歧轻轻用气息吐出了一句“修远。”
而后便真真切切地笑了。
路歧将跑得无限远的思绪拉了回来,轻轻拢上门坐回桌子前,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根蜡烛,借着蜡烛幽明的烛光看着窗外的雨幕。静静坐了一会后又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绘画本和几只铅笔随便涂鸦了起来,待到天将明未明时,大雨己停,打开门扉,山林间被一洗而净的空气便灌进鼻腔心肺,让人的精气神也为之一振。路歧在房间里留了张字条,背上药娄,借着天边微微的残晓上山采药。
天明之前是最黑暗的时刻,如今天边虽已有些光亮,但毕竟微弱晨光难抵夜色深沉。路歧的脚步却是轻快。再过几天便是冬至,郑老太需要山上的伏夷草给村里人制药膳,只是这伏夷草长于深山里头,这一路往返颇费时辰,早些出发也能早点回来。
这一带名为危远县,岭北村就坐落在万壑山中。天瑞朝南方一带遍布丘壑山林,三山五林横贯四方,十万大山则将南北两方隔绝。当今共有三个国家鼎立天下。
世有言,南天瑞,北长胤,西北邕庚,歃血淮阳,划地作疆河。
路歧在山上走了半路,中途又下起雨来,不得不转向山上的一座破道馆避雨。进了山门,推开正殿厚重破败的大门,猛然一阵冷风吹过,只听得耳畔“呼”的一声,入眼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路歧掏出火折子举在头上照明,正殿里遍地茅草,漆身塑造的玉皇大帝像早已斑驳不堪,香案上倒落的灯油凝固成一堆胶体,满目狼藉,唯有几张跪垫被许多之前进来避风雨的人拉着围成一个圆圈,中间是一个用木材简单搭成的火堆。
路歧缩着手脚走了进去,废了好长时间才将火堆燃起,弄得满手满脸的黑灰,不得不拿衣角擦干净。暖融融的火光照着路歧通红的鼻尖,路歧往一只手里哈了气捂住鼻子,结果一时温度变化太大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喷嚏把本就微弱的火苗吹得更颤巍巍了,仿佛风再一吹便要与世长辞。
路歧头偏向外头,看着半掩着的大门,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念头:奇怪,我来的时候门怎么是关着的?难不成还有人离开这里时还跟离开家门一样小心翼翼把门拢上?
这念头倏忽一出来立马把路歧吓得腾得站起来,心中暗惊,又瞬间嫌弃自己反应太激烈,万一打草惊蛇了怎办?
只有跑到这道馆来避风雨的人才会把门掩上门,这观里暗处有人!
路歧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谁知道这里头躲的是仙是鬼,先走了再说,免得惹祸上身。
于是路歧背起药娄匆匆要走,手刚摸上大门的门栓,门外一声清列的剑鸣声陡然长响,向着路歧的面门破空便刺来。路歧反应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右肩被人狠狠一抓,整个人就跟一布偶似的被狠狠地甩了出去。
路歧失重,肩膀带头冲着香案撞去再磕碰着滑下,头疼脑痛加上仿佛已经失了知觉的一只手臂,路歧还没被伤着的另一只手霎时不知道要去抱住发痛的头好还是捂住受伤的手臂,最后还是身体给了正确的反应,慌慌张张地爬坐起来,头靠着香案缓解着脑内的轰鸣不止,捂着好像脱了臼的手臂缩在角落愤恨地瞅着把他差点摔成重伤的人。
这人是路见不平救人一命呢还是落井下石谋财害命呢?这救人的手法也太不温柔了吧,别说电视剧上那什么深情对视一眼万年的公主抱了,这简直就是二次伤害。
待感慨自己怎么说好歹捡了一条小命的路歧看清前面突然蹦出的俩人间一片刀光剑影,在雨幕里活生生厮杀出一股透骨的寒意,仿佛雨丝上都缀着刀光的寒凉,剑意的锋锐,斜风冷气一打,这种胶着着的杀意就要凛然扫荡开来的局面时,才恍然这俩货不是什么好东西,刚刚把他甩过来的人也根本不是想救他,是嫌自己碍事挡了他跟人家打架的路。
我去,江湖械斗,仇家血杀,小说里仿佛这一幕将成为十八年后少年主角口中父辈的陈年恩仇的场面,双双暴亡的可能性极大,惹不起惹不起,他还想多活十八年过去见主角一面抱大腿呢,千万别在这挂了,愣着干嘛,赶紧溜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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