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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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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恩地区,诺尔班克斯,1323年12月4日。

P s. 在准备去邮箱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背包的夹层里好像还有一张纸质钱币。我回房间找了找,没想到还真的在。看你的年龄,应该快要接受五年统教了吧,请暂且收下权当是我对于你学业的资助。另外,也因为你在某些地方给了我不可比拟的帮助。

——希望不是莫莉女士首先发现的这封信,否则……我可不敢想象。”

读到最后这段,粉绵羊禁不住一阵开怀傻笑。翻转来信封,真的掉下来一张折叠得很整齐的绿色纸币。天,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但粉绵羊决定把它留下来——她将它塞进枕头的羽绒里,心底并不打算让菲儿姨母知晓这些事。

只是,她又帮助了他些什么呢?

那个夜晚,着魔似的,粉绵羊躺在毛毯上翻来覆去地审阅那封信。字字句句如数家珍。口渴了喝点水吧,可稍微一离手信纸就觉得像丢了魂似的。

帕奥里德先生应该知道他写的东西会让人难以理解吧?如果是对其他像粉绵羊这样刚刚成年的寻常女孩子来说,简直是生硬的教科书。但粉绵羊却喜欢得不得了,像鱼儿游水那样对很多内容都自然懂,连她自己都不免讶异。

虽然有点不满他自顾自地全在说他自己的事而忘记了粉绵羊这个收信人——起码可以来一句俗套的“嗨,粉绵羊,最近过得怎么样?”吧——但这封信对粉绵羊的意义不言而喻,像是一扇洁白的窗户,粉绵羊几乎触摸到了另一片天。另外,这张被粉绵羊捏拿得皱巴巴的牛皮纸更是横在他们二人之间脚跟前的友谊的起跑线。

写信很简单,但如何掌舵好一艘刚扬帆起航的友谊之舟却是需要几天来冥思苦想的。粉绵羊感觉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字字斟酌地焦虑令身体仿佛蒸发了五斤脂肪,还让脱落的毛发也多了起来。

最后,粉绵羊寄出的信纸上如下写着:

“致我的大家伙朋友帕奥里德先生:

首先,很高兴收到您的来信,

其次,您的故事真的太棒了,

最后,这封回信让我想了三天。

先生,您的来信让我有一种不太真切的梦幻感。因为我已经努力地快忘记您了。我想对您而言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又黑又难看的路人吧,所以,我不无卑微地期待着,没想到您真的没有忘记我。真的很感谢,同时我很庆幸。

我一直都很向往北域来着。尤其是您所在的优恩地区,听说还是一片原始得不得了的大自然呢。真的非常羡慕您可以这样子自由地游走在山水间,看得清世界的模样,也能摸到世界的轮廓。不过您是大人,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尽管我也算刚刚成年的大人了——可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无情的事实。

我唯一能确信的是,终有一天我也能自由驰骋在富饶美丽的大地上,正如您一样。不过我还是没想出自己该做些什么,这和我知道身体在呼吸,却几乎感觉不到是一种相同的困惑。

关于您说的那位北方佳人,我真的为您感到惋惜,如果当时您可以走过去哪怕是说一句你好,而不是在原地远远的观望,也就不会有这样的遗憾了。漩涡中将在他的长篇小说《论英雄的渺小》里这样写道——‘遗憾是一次可耻的恶行的结果,是一式两份的相互的因果。为遗憾而缅怀伤感,生出的不该是痛苦,而是罪过和忏悔。’

所以遗憾实在是害人的东西,能避免的话就绝不能让它溜走。我的书桌上放着一个布娃娃:不久前我把它的右手剪了下来,因为想换上一个颜色更好更新的棉布。但是剪下来后我才发现,怎么都不好把新的手臂漂亮又无痕的缝上去——里面厚实的芯成了大难题。等我好不容易换上去后,你知道吗?我的布娃娃却怎么看都不如以前的那一个了。我很难过。后来,我经常想,假如当时我能想象一下换上去的模样,或者把新手臂拿着对比瞧瞧,那就好了。

有一天,忘记是哪一天了,但这不重要。我决定把它的旧手臂换回去。果然,我的娃娃仿佛又回来了——至少每当看书累了歇息时,看到它我不再那般空荡荡的难过了。有时候甚至还会让我莫名一笑。怎么说呢,因为它的右手是新的,但身体上其它的地方却都是旧的的缘故吧?

有机会时就勇敢的伸手抓住,一点点的尝试与努力也够安慰许久了。比如,我说我莫名的喜欢并仰慕着您,并且掺杂有些许男女之情呢?这不是玩笑的,说出来是因为我实在讨厌遗憾,非常的。

尽管您并不年轻,可能您已结婚,可能您心有所属,但我们漫长的百年生命,存在了太多变化和奇迹。我几乎确定您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那魔力简直可以和我最爱的千层樱花蛋糕相媲美了。自在玫瑰车站时您站到我身旁的那一刻起,它让我不断的贴近,不断的愿望,不断的在梦境最深处想起您。

——我实在弄不清楚,你知道吗?

话说您在诺尔班克斯的生活实在是令人向往来着。有那么多的朋友相伴,还能听到各种有趣的故事。我不禁幻想自己坐在酒馆的角落里,舒适惬意地旁观着你们谈笑风生。渴了的话,我会到吧台要一杯温温的白开水,因为我还不会喝酒。

对您所说的爱蒙.爱索先生的事,我好感兴趣,您是说他真的骑着老年单车在旅行的路上吗?天,我完全可以想象那是一幅多么潇洒狂野的画面。我很熟悉爱索先生的,而且同样很喜欢,甚至我的姨母也常常对他的文章连连点头。我记得报纸上是说爱索先生休息三个月调理旧疾,谁又想得到他反而是如此义无反顾地锤炼着身体呢?

关于发生在萨里托先生身上的事,我真的深感同情。从您的言语里不难知道他是一位多么的大好人,可我发现世上遭罪的往往是好人居多呢,真不知道这是定律还是自然规矩。

萨里托先生一定很爱他的前妻吧,多么让人惋惜的是他和前妻会分离。等这封回信送达您手中的时候,萨里托先生一定做好决定了,我想听您后来的详细叙述。

另外,您寄过来的信还好是我先发现的,如果是我的姨母,她不单会拿走您辛苦挣来的钱,更会销毁这封信吧。您的好意我不客气地收下了,即便受之有愧,但实话说您的这笔捐助真是我所急需的——我很担心姨母不会送我接受成年后的社会教育,那将是一笔巨额开销,我们家难以承担。不过有了您的帮助,总算有了一个好的开头,下个月招生开始前我会跟她提出来的。以后的学费,我会边完成学业边想办法的。

最后,告诉您一个关于我的名字的秘密吧,帕奥里德先生。

——艾米莉亚,粉绵羊,艾梦,这三个可都是我的名字。可能会让您感到困惑吧。艾米莉亚是菲儿姨母给我取的名字,粉绵羊呢,是一位朋友给我取的昵称了。而艾梦呢,是我自己小时候给自己胡乱取的名字,用过那么一阵子。不过您用哪一个名字都可以用来冠以我,哈哈。

By. 帕奥里德先生的小黑鼠朋友,粉绵羊。

——夏花漫纱地区,莱茵村,幽兰谷,1323年12月12日。”

这封回信并没有让粉绵羊满意。但她还是一哆嗦投进了邮筒里。为了避免错失寄出的邮件与保密工作的防范,她特意等到那位信使先生早上送报来时悄悄跟他说明了情况。

他们之间的书信来往整整持续了三个月零七天。你们知道那种连每天起床刷牙时都在期待下一刻信使就会送来邮件的心情吗?粉绵羊得跟你们谈谈……棒极了,她宁愿舍弃每天都吃不完的奶油蛋糕的日子。

什么?你也想体会这种美妙的滋味?简单呀,你只需要一位像帕奥里德先生那样的笔友。对方不用多么的见多识广,文韬武略,只需要会跟你分享他的日常,说有趣的事,讲好玩的人,这样就够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得有心有灵犀、一点就通的真情实意啊。

但粉绵羊也希望帕奥里德先生能多写些偏于家常的话。因为离谱的是木盒子厚厚的书信里没有一封信上有过关于他的过去的字词。情感也好,经历也罢,他似乎总是在陈述眼前或者将来的事。

粉绵羊拼凑足恰好的勇气,便问他。他回信说,“粉绵羊,过去是有温度的,但把它写在纸上就像冬天的鱼儿跃上冰面,凉意会让它失去生机的。所以你想了解的话,等到时机成熟时,我很乐意亲自与你分享:你握着你的温开水,我喝着我的威士忌。兴起时,可别忘了碰杯。”

他继续行走在北域的茫茫大地上。而粉绵羊的悠闲生活,也平淡无奇的继续着。

尽管表白已久,他们还是处于“和平”相处。隔上一层纱,还能相敬如宾、礼尚往来般书信交流。否则笔友都没法做的——帕奥里德先生还是和初遇时一样悄悄地把握着彼此的间隙。粉绵羊的表白,似乎石沉大海,可粉绵羊已经很感激了。她不能失去这样的精神支柱。

那段时期,“期待”从头至尾地贯穿了她的日常起居。

从今天到明天,一如既往。三个月零七天后,意外来了,这是一件足以改变历史进程的大事——帕奥里德先生在信上说,“我们见个面吧,我离开北域到南域来了。”准确地说,是他在粉绵羊的提示下,现在才想起了半年前在玫瑰车站时他曾表露出想去秋兰镇观赏枫叶落幕的事。

粉绵羊顺利实现了当初说做他导游的承诺。同时实现的还有收费一事,但打了八折的友情价,粉绵羊解释说:“当然不是念念不忘,是人力不可抗拒的现实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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