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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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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凤凰城吧,你没有问他们吗。”他有点好奇地说。

“当然没有了。”我说。“他们倒和我们蛮像的,亚里士先生和你还是同行呢。他也是作家,虽然他现在还没有什么出版什么书。”

“是吗?”他不无意外地瞧瞧我说,“那我该跟他多聊会儿的,也许有什么共同之处。不过亚里士先生的烧烤手艺可比你好多了。你的味道太淡了些,辣椒又多了些。他的肉串吧,味道倒是多了些,辣椒又丁点都没有。”

我恨恨地瞥了他两眼。“先生,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也不知道是谁把别人辛苦烤来的成果塞嘴里一口一串,自己倒是从头到尾连半分力气都没有出过……”

帕奥里德先生很少提及他的童年,即便是成年前后的事,也甚少跟我说起过。我们之间很少会主动过问对方的事,我想这也是一条晦暗的无形沟壑。我对他的故乡十分期待,但随着距离的拉近,心里那份不安也愈加躁动。

这趟旅程的开始,就让我感到像是要失去什么。或许是已经失去了太多,上神怜悯,便赏了我这个未卜先知的能力。索性,帕奥里德先生这次是真的要离开我了。不过我想,也许它也的确是一件好事。

我们把车停在紫竹镇外。先生说他想多走走逛逛,小时候他经常随着叔叔阿姨们下山来赶集。华夏地区是一个人文历史都很有特色的地方,即便在五大区域里,也独树一帜,深受许多人的喜爱。

我只是在书上见识过,亲身在这种纯朴热情的环境下,我才体会到与我们那些地方的迥异之大,好似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似乎不需要微笑和礼貌,就能让我融入到人群里。即便是吆喝的挑担商人,也没有谁不让人感受到他们的热情好客。

我紧紧跟着帕奥里德先生。他脸上的喜悦一直让我惊异,如他而言像回到了小时候。出镇子后,我们又沿着小路上了山。这里的大山连绵起伏,树林茂密,一片片竹林跌宕起伏。紫竹镇的人们一直都是以竹制品为生,在附近其它的城镇间兜售,帕奥里德跟我说。

“怎么样,这种三角粑粑的味道可以吧?”他回过头来,嘴里还嚼着问我。

“嗯,酸酸甜甜的,很香。”我也正吃着。“先生,你的家怎么在山上?”

“叔叔他们家族世代都在山上啊。山上不好吗?”他站在上面,环顾了四周山坡。然后双手枕着自己的后脑勺,贪恋着空气似的问我。

“不是。紫竹镇很不一样,住在那儿的话,生活也许会更有趣来着。”爬完这条石块铺成的山路,我终于喘口气。“也许没有其它地方了,可以像这里让人回归自然,无忧无虑。”我迈上青石台阶,这条路伴随着竹林,一直延伸向大山深处。

帕奥里德在前面走着。“艾米莉亚,可不要被表象欺骗了,也不能这么快就下结论。”他观赏着典雅小径两边青翠的竹林,对我说道。“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就有邪恶滋生。无人之处,也不一定可以让人得以平静,回归自然。”

我加快脚步,慢慢走近他,台阶有些湿滑。“那怎么才可以做到?”

先生拉我一把,让我在积水里站稳了脚步。“艾米莉亚我背你吧。快点的话,应该还能在中午前赶到家里。”然后不问我的意思,他便把我拎上了背。

“先生,怎么样才可以做到?”抱着他的脖子,我追问道。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对我说:“你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一个人最强的时候?”

“可我问的不是这个。”但先生没有回应我。“无所顾忌,了无牵挂的时候吗?”

“以前我也这样认为。”他笑着说。“不过后来有人让我明白。为爱而战斗的时候,才是一个人最强的时候。”帕奥里德的脚步慢了下来,“才是真正得以平静的时候。”

我独自思索了会儿,然后不由问他:“是那位彩玲告诉你的吗?”

“不是,她更坚强些。”他把我抖上来些,夹紧我的双腿。“假如哪天你们遇见的话,还要麻烦你替我向她问好。”“你都没有告诉我她是谁。”我说。

“放心吧,她会找到你的。可能你不大待见她,但是,相信我。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你们会深爱彼此的,包容很重要。”

帕奥里德一直没有说。我望着面前这座破旧不堪的土宅,一时之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自己先小心地推开了院子的木门,踏着草丛走了进去。

“你瞧,以前这里种着一大片的菊花。我叔叔常念叨,‘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小时候我们几个孩子最喜欢偷偷摘上几朵送给镇里的女孩子了。”

“还有这儿,我们种了很多西瓜仔,每天都躲着撒尿。常常好不容易长出几株小苗来,后来才发现都被阿黄那只狗给扒得精光。你猜为什么,因为我们总爱追着它试验谁做的武器才是最厉害的。当然了,我的竹枪一直战无不胜,每次都能把阿黄撵到后坡的坟山上过夜。”

我始终没能将心里的疑问说出口。只是,看着先生他沉醉在遥远的回忆里,自己也不由得想象那些画面并感同身受之时……在这个不知道荒弃了多久的老宅里,有什么在逐渐浮出,波纹一圈圈的荡住我们,也有什么在逐渐消逝,伴随着涟漪的远去,让湖面归于平静。

一切发生得转瞬即逝,快得仿佛既是开始,也是结束。

先生很快就打猎回来两只野兔,而我摘的野菜也差不多了。我从厨房里找到半个坛子,清洗后还可以当锅用。于是我们边喝着菜汤,边烧烤篝火上的两只兔子。

先生问我童年时有趣的事情。其实大概的都写信跟他讲过,不过我还是记起了那么一件,我忽然想起了贝比。我家后面的山坡上,有一棵老榕树,又高又大,每天都有成群结队的鸟儿停在树梢叽叽喳喳。

贝比常常带着我到树下吹吹风,聊聊天。谈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在中域出人头地。他很喜欢找点事情做,有一天,他兴奋地把我叫出来,连赶带催地带我爬到了山坡上。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真看到有个马蜂窝挂在密密麻麻的树枝里。

他全副武装地上去,然后在惨叫声中,叽里咕噜地滚下来。无论如何,他还是把马蜂窝给捅下来大半了,摔在地上七零八落。我捂紧脸,张开口袋挨着捡起来,然后把贝比背到身上,一溜烟地跑下了山。

回家我还是挨了姨母的骂,毕竟怎么防,脸上还是冒出来几个大包。有一个还挨着眼睛,更是遮掩不住。不过,我还是比贝比好多了,尽管他母亲看到口袋里的蜂蜜并没有说什么,但他自己还是免不了在医院住上了几个月。

期间,我常常去探望贝比,带了一本书给他打发时间。听说,后来直到他出院的那天,他还抱着那本书不肯撒手。医生和护士只得把他从病床上抬起来,最后丢进了他母亲的车里。

这里一贫如洗,也没能剩下什么是完好的。但先生还是留意到了,他让我踩在他的头上,从堂厅的墙上扒下来一半幅残画。画上的山水河川几乎斑驳脱离,展翅的雄鹰也仅剩下半只锐利的眼睛。

先生注视了良久,折叠好收进衣服时,才对我微笑。他有想说什么的,触景生情的话。沉默会儿后,我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肩膀问:

“离开了吗?”

“嗯。走吧。”

不过,他停在了院门前。一片比我还高的野草丛。

“还记得以前问我喜欢什么颜色吗?”他问我。

但凡帕奥里德的事,记得都很清楚。“你说鹅黄色,毛茸茸的小鸭子身上的那种。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不是有某个重口味。”

“小时候,这里就是一片黄花菜。阿姨经常炒给我们吃。”

他笑着说,“谁嘴巴大谁就吃得多,他们从来没赢过我。”

下山的时候,先生一直落在后面。小路两边的竹林随风摇摆,扁舟似的竹叶就一直在飘落。我背揣着手,踏着节拍迈下台阶。一步又一步。不过,的确是在想事情,因为只剩最后一个目的地了:

阿拉斯加雪山,中域和东域的生命线。

——“咔擦!”

一片笋壳把我惊醒来。我低头看看,小心捡起它:

“居然爬着个小家伙,蛮可爱的。”

本想拿给帕奥里德看看。他却盯着我,不自觉退了两步:

“你……艾米莉亚,你站住。”

“先生?”停在原地,我愣了愣。

“难道……你怕这个?”我摇摇笋壳。

“有点童年阴影。你拿过来干什么。”

“有只很漂亮的毛毛虫,五颜六色的。你瞧。”

我举起来,给他展示展示。

“哦,你先放地上,我自己过来看——啊!你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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