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牙的代价(三)(2 / 2)
他背过身去用袖子擦了擦脸,定定身,转回面朝我,神态里缓和了许多,但眼睛和鼻头还是红红的,看着让人心里发酸。
“你放心,我一定娶你!”
我浑身一颤!
他口吻坚定,我却怀疑自己将要耳聋听不清意思。
可他分明说了——我一定娶你!
怎的我才睡上一觉,就让他对我这样情根深种,报着非我不娶我的态度把我当成了娘子?究竟是谁教他琢磨出这套说法的?
“你……真并不必内疚,我也没……”我下决心一定要把他绕回来,他还是我人小辈大的九师兄,而我也还是他人大辈小的小师妹。
“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来,说到底都是我害得你差点被人轻薄,还伤得这么彻底,”他朝里面又坐了坐,离我更近了一些。
“昨天见你那样屈身求全,我又懊悔又痛恨,你这如花似玉的年纪里,却遭人这样侮辱,日后怎么见人,”说道便握住我的手。
我朝往那尴尬的地方看过去。
他那巴掌,还没我的大。
我哪里有屈身求全?明明是拼命抵抗好不好!史湸小朋友此时的英雄气概正是上头,我非常能体会他需要为这件事情寻出个好结果安抚内疚的心境,但绝不是赌上我的婚姻做安抚。更何况英雄气概在我认为当是劫富济贫,也可以是征战沙场,可绝不该有强求大姑娘做娘子这等做法!
该如何让一个想喝醉的人清醒过来?
当要以智取胜,切勿强逼又忌过于婉转。
我收回被他握住的手,捋了捋头发起身坐直,“你这番话,是令我挺动容......呃,挺感动,”这辈子第一次被强迫答应许婚,有些语无伦次,待我好好组织言语再与他说通情理。
“你瞧,昨日好得你有搬来师兄们做救兵,我才幸免一死,也得保留清白一身,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重谢你,但婚姻大事并非儿戏……”
“我并非同你儿戏!”这孩子动静大的直接跳了起来。
“昨日里你舍出性命把生的机会让给我,此等重的情意,我还上一生也不为过,思来想去,除非以身相许否则无以为报!”他接着说道。
“……”
掰来掰去,我们两人究竟是谁救了谁已经算不清了。
我索性跳过这个话题。
“但我如今未到出阁的年纪,又年长你许多,没经得父母之意媒妁之言就私自定下终身大事,未免不太合乎体统。”
“你怕父母不同意?”史湸将疑地看着我。
“我懂你韩氏天下首富家大业大,但我们史家世代书香且代代有人在朝为官,史家第一书香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论出生比我好的也并无许多,难道还反被你嫌弃?”他可算认定了我们是极为门当户对的一对呢。
“并非如此。”这个圈子越圈越大,不仅扯上了父母媒妁,还提及韩史两家,以史湸较真的性子,我真怕拗不过他明日就下山上我家提亲。
夜长梦多,我定要在今日断了他这荒唐的念头。可如何能不伤及他的自尊又做到两全......
“我方才也说,我年纪还小,你也还是个孩童……”
“我并不嫌弃你大我许多!”
咳咳,真是一门心思替我着想。
这孩子心眼也忒实诚了点。
我认为此时我真是急需一盏千年人参,感觉只有含在喉头才有精力与他辩驳下去。我对于他总是一副急不可耐抢我话头的姿态很不感冒,遂决定一鼓作气,表达完整后再下逐客令好独享清静。
“你听我说完!”我脾气一下子急了上来。
“我的意思是,对于昨个儿的事情我很是感激,但你也不必太过在意,多亏了你,我一没失身二没毙命,实则万幸。所以你万万不用再分出精力去自责,”我清了清喉咙接着道:“二来我们年纪还小,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万一过几年你下山后遇见情投意合的小姑娘想要娶回家,无奈现在又与我私定了婚约,若悔婚道义上说不过去,若不悔婚对不住自己也对不住心上人,得多痛苦呀!”
我顿了顿,斜眼瞧他面色,他面有难色,仿佛觉得我说的很是在理。
我决定趁热打铁乘胜追击。可我还没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他就先开了口,道:“即便是我日后有了情投意合的心上人,娶回来做妾即可,你对我救命之恩,如是这点都不能体恤,想来也不值得我对她好!”
他还真是有大丈夫敢作敢当的性格。
“自私!太自私!你可想过如我遇上我的良人要怎的解脱?!你是打算让我背负悔婚的骂名还是让我委屈自己下嫁于你?”
他被我问的一愣,稍稍又显出愧疚之意,“对不住姐姐,我从未想过……”看表情他的确是有所动容,觉得这番冲动实属不周全。
“可你来通天就是为了寻得如意郎君的,现下师兄们见了昨天的情形,怕也是不愿要你了,若是传到山下,也是难嫁,我本就抱着对你负责的态度而来,不曾想你有这些想法……”
谁说我上通天是来寻如意郎君的?我明明是被逼着上山的!要寻如意郎君的是我爹不是我啊。
好吧,这也不能怪他,在常人眼中,这里的确是个调金龟婿的上等之选。
“嗯,你说的很在情理。我看不如这样,若是我到了适嫁的年纪还无人愿娶,我就嫁给你,怎么样?”我与他这个榆木脑袋周旋实在太累,这样端坐着又相当耗损元气,只想找个他听得进的借口打发他走,恩准我快点入被,躺下省些精气。
他听了我的话,思索一番,终于开口承道:“这样也好,于你可放开了心思寻得良人,于我也不会背信弃义!那么说定了,你要是过了出阁的年纪依旧孤身一人,我就登门提亲!”
他字字珠玑一根筋不转弯地说得这样认真,我自当好好配合。
“嗯,一言为定!”
他应承得极为诚恳,我都不忍提醒他,我韩家富可敌国,你当我们是随便有钱着玩儿的?我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五官端正品相极好,加上韩家富甲天下,怎么可能到了出阁的年纪还孤身一人?
苍天为证,不等他提亲,我韩家的门槛早已被踏破了。
史湸得了满意的答复,终于不再愁云不展,见我要睡,也不再久留,悄地退出了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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