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2）

罗曼一口气喝光杯子里剩下的冰牛奶，打了个小小的寒颤，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她又顺手刷了会儿朋友圈，在一片求点赞求投票求帮砍价的链接以及各种励志正能量语录中，一个名为『皆空』的好友发的古琴小视频格外鹤立鸡群。

点开小视频，泠泠琴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流泻而出，让她神思瞬间为之清明。

她重复播放了好几遍，点了个赞又评论道：此曲只应天上有啊！大神你真的不收徒吗？上过高中看得懂文言文那种。

对方的回复一如既往的迅速并且简洁：谢谢喜欢。抱歉，不收徒。

这位好友是她在堂兄罗景——就是那位热衷于给她打钱的土豪哥哥——某次分享小视频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她正因为金钱的诱惑而内心挣扎，无意间点开那个小视频后，在对方的琴声洗礼下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得到了升华，变得高雅万分，再看不上那些带着铜臭的俗物。于是，她特意向罗景询问了对方的身份。

据说对方是一名极有造诣的民乐演奏家，除了古琴外还精通箫、笛、二胡、琵琶等十数种传统乐器。在罗景热心的牵线搭桥下，她满怀敬畏地加了对方好友，从那以后时不时就能刷到对方更新的音乐小视频。毫不夸张地说，她能在家族那群无底线宠女孩的亲戚们连续几个月的红包攻势、学校里文若他们直戳少女心的惑人言行下坚守本心，这位皆空大神的音乐居功至伟。

说曹操曹操到。刚想到文若，她手机里就跳出来一条短信通知。

『文若：开门，送温暖^ ^』

罗曼一惊。

抬头往窗外一看，文若果然提着什么东西站在她家门口。见她看过去了，他便笑着挥了挥手。

罗曼吓得一把拉上窗帘，凑到穿衣镜前查看了一下穿着。

还好，头发不算乱，家居服也是刚换的，虽然是她妈妈买的堆满蕾丝蝴蝶结的粉色连衣裙，但也还算能见人。

她松了口气，对着镜子调整过表情，才带上手机钥匙下楼开门。

“我不是说了今天有事的吗？你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就跑来了，要是我没在家怎么办？”她把文若放进来，给他热了杯牛奶，面带无奈地问。

“提前说了就不能算惊喜了。”文若拿手指背碰了碰杯壁，眉眼弯弯道：“我出门前找沈同学借用了他的‘言灵技能’，确保你会在家。”

罗曼闻言更无奈了，“你也跟着沈翔睿瞎折腾。”

“你不猜猜是什么惊喜吗？”文若双手捧着杯子，笑吟吟地看着罗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双眼睛仿佛有盈盈水光在其中流转，像阳光照射下的深潭一般，神秘非常、引人沉溺。

罗曼想，感谢皆空大神刚才发的那首曲子，让她面对文若这样的目光也能保持冷静，甚至还有闲心分析对方眼神里的情感。

那结果使她更加冷静了——文若眼里连半分真情实感都看不到，那柔情脉脉的眼神，就像是戴在他眼眸之上的一层假面，伪装出满眼过于刻意的深情。

说起来，文若的人设模板自从运动会那次“升级”以后，是不是表现得越来越夸张了？

昨天下午他怎么说的来着？“面对威胁自动加强功效”？这个威胁……是她想的那样吗？

因为出现了竞争对手安东，所以他的人设模板自动对罗曼开大招了？

讲道理，你们两个爱怎么比拼都是你们自己的事，别扯上无辜群众好吗？

罗·池鱼·曼一脸郁闷，“猜不到，你直接说吧。”

文若并不在意她冷淡的态度，从带来的手提袋中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生日快乐。”

“！”罗曼被他这神来一笔吓得发愣，甚至都没想到接礼物，期期艾艾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她在学校登记的是身份证上的生日，十分敷衍，1月1日。但她实际上的生日是农历三月廿八，今年正好在小长假期间，5月2日，也就是明天。

这个真实生日，除了她爸爸那边的亲戚之外，应该没人知道才对。

“你就当是，人设模板里附赠了攻略对象的基本资料吧。”文若笑着说：“看看喜不喜欢？你再不接，我手都要举酸了。”

罗曼一脸懵地接过小盒子，在文若含笑的目光催促下拆了开来。那是一个纯银嵌水钻的莲藕状小吊坠，通体不过小指指甲大小，圆润的藕身躺在她掌心，镶嵌了数颗水钻的横截面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文若轻声念道：“你最喜欢的一首词。”

“这也是人设模板给你的攻略资料？”罗曼有些无力。

“上学期你在作文里引用过这首词，得了53分，你忘了吗？”文若回答：“是那次月考全班作文最高分，老师复印出来贴在教室后面了的。”

他注视着罗曼，眼中刻意作出的深情渐渐敛去，浮现出柔和却认真的神色。

他竟然记住了自己在作文里的只言片语，还特意挑选了这样一份礼物……

罗曼怔怔地收下那枚小莲藕，直到文若离开后许久，心绪也还是一片纷乱。方才明明还很能静心的古琴曲，也似乎突然失去了效果。

“有丝多少，有思多少……他这是，在表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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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若坐在轻轨上，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口中低低吟诵：“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只是，旧家儿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