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1 / 2）

海风咸湿，黏在喉头满嘴也是腥咸味。

一个高瘦的年轻人在柴房捡好柴，走回院子里，却看见院子前有个年轻姑娘朝他家张望。

他狐疑地看了片刻，确定不认识这姑娘，便拎着柴禾过去，语气疑惑：“姑娘，你有什么事么？”

刚说完就瞧见她怀里抱了个婴儿，顿了顿，就明白这不是个姑娘，而是位夫人。

他在偷偷打量元灯的同时，元灯也在偷偷打量这个扎着马尾的青年。他皮肤黝黑，有些干瘦，但挽起袖子的胳膊却肌肉饱满，力量蓄势待发。

元灯抱紧了怀里的婴儿，不由得有些怯怯：“抱歉这位大哥，我……迷路了。”

青年怔了怔，面上却没有丝毫疑色，而是坦然地问：“天色晚了，夫人是想借宿？”

……夫人？元灯嘴角抽了抽：“你误会了，这个孩子……是我在林子捡到的，也许是你们村的人扔的也说不定。”

青年一听，低头瞅了婴儿一眼，也不知道是怀疑还是赞同，只是道：“请夫人稍等片刻，我还需同我妻子商量一下。”

说完便转身进屋了，一点柔和的光亮透过屋门，将一个影影绰绰的女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

不一会儿，那道影子便走了出来，是个端着簸箕的年轻女人，个子不高，甚至有些面黄肌瘦，但笑起来眉眼很温柔：“夫君跟我说过了，夫人是迷路了么？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在我家歇一歇吧，我们村临海，夜里四处逛很危险的。”

元灯求之不得，她可不敢夜宿野外喂妖怪。

她跟着女人进了屋，建在海边的房子都是木质结构，不过屋里比之前的惠比寿家还要清贫，低矮的桌子边几个腿脚残缺的凳子，再一个柜子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这是夫人捡的孩子？”女人从木盆里舀了一碗水递给元灯，元灯看着那碗有些浑浊的水，喉头艰涩的咽了咽。

“对，在林子里面捡的。”元灯道，“大概是临近村落的人扔的。”

女人上前看了看，光线亮了，这才看清元灯怀里的孩子竟然没有四肢。

她吃了一惊：“这孩子……”

元灯点了下头：“所以大概生下来就被扔掉了。”

“可怜的孩子……”女人闻言，怜悯地伸手温柔地抚摸着孩子的额头，眸光柔和并无厌恶，“这并不是他的错。”

元灯叹了口气，她也很同情这孩子，但就目前的境况来说，她更同情她自己……

“对了，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夫家姓惠比寿，我单名一个桃字。”女人笑得慈眉善目。

元灯有些惊异，竟然也姓惠比寿？不知道和下午救过她的少年是什么关系？

难道是一个村都姓这个么？

“我姓元，叫元灯。”元灯迟疑了一下，“夫人，你们村的人都姓惠比寿么？”

桃夫人惊讶地弯起眉眼笑：“怎么会？叫这个姓的在周围几个村都不多。”

不多，那也还是有的。

元灯点了点头，总算拂去心头的不安感，随口道：“不过你们村很安全，我下午在隔壁村待过，他们村有很多妖怪。”

桃夫人笑着点头，眼中有几分疑惑：“妖怪是什么？”

元灯一顿，有些微妙地看向桃夫人：“妖怪就是……吃人的东西。”她蹙了蹙眉，又忍不住道，“桃夫人，你们村没被妖怪袭击过？”

“没有呀。”桃夫人以为妖怪是什么野兽，笑道，“咱们村很少会有野兽袭击的，也不知这妖怪到底长什么样？凶悍至此，让邻村都这样害怕。”

……可是那个姓惠比寿的少年曾说过，全天下都在被妖怪骚扰吧？

元灯觉得奇怪极了，那股诡异感又升上来，让她心底微微惶然，似乎有什么难以控制的事情发生了。

她独自沉思着，桃夫人却怜爱地看着她怀中的孩子，不时沾了野果的汁水点在婴儿的唇上。

小婴儿感觉到食物，伸出小小的舌尖将唇瓣上的水珠卷了进去。

桃夫人欣喜地笑道：“哎呀，他吃了呢。”

元灯被她这惊喜的嗓音拉回神，触及她眼底真情实感的喜爱，不由得笑道：“桃夫人很喜欢孩子？”

桃夫人温柔地抚摸着婴儿的额头：“其实，我无法为夫君生下孩子。”

元灯有些讶异，但也没有追问，桃夫人抬头看着元灯，见她面色平和，火光跳跃在她眼里，显出一丝奇异的温柔和包容。桃夫人也忍不住笑了：“你不厌恶我么？”

“为什么？”元灯惊讶，随即又恍然，这里既然是890年，那大概……相当封建的吧？随即安慰她道，“你不必听别人说什么，生孩子只是我们人生的一个阶段，并不是必需。你夫君若是嫌弃你，你大可寻觅一个不嫌弃你的人。”

桃夫人听了这话，却慢慢露出愕然之色，随即失笑，慢慢摇了摇头：“我夫君并不嫌弃我，偶尔也只是村子里有些风言风语而已。”

这种封建年代三姑六婆繁殖癌上身，的确很八婆的。元灯咬咬唇，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身在这种时代的妇女。桃夫人却叹道：“真是神奇，你是第一个和我说这样话的人。其实我夫君也曾告诉我并不需要孩子，但我始终愧疚不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

元灯磕磕巴巴地安慰桃夫人：“他这样想挺好的……咳。”

桃夫人笑了，又自然地转了话题：“夫人是从哪个村子来的？也许我知道这个村子，可以让我夫君送你回去。”

元灯眨了下眼睛，失落地垂下睫羽：“我也不知道……”她可是穿越时空，不是随便一条路就能回去的。

桃夫人见她面色低落，也宽容地笑道：“你别担心，我们村有很多外来的人，大家相互扶持，也过了许多年了。你若是实在找不着回去的路，就在我们村落脚吧，我和夫君还可以照应照应你。”

元灯勉强露出个笑容。

晚饭是桃夫人烤的鱼，这种海鱼腥味很重，又没盐佐料，难吃得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