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篇]（2 / 2）

什么虚弱!都是故意装出来的吧！人类真是太卑鄙了!

就这么短短一瞬间的凝滞，一切都晚了。

小石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七彩薄云，像块补丁似的将冥界大门遮掩。

气息断绝。

北池恨恨地转动眼珠，却见水幕翻涌，一片黑色的阴影在其中游动，然后一声长吟，狰狞的黑色头颅从水中探了出来。

那是……龙!

北池惊讶得忘记了刚刚的不快，他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存在着龙这种神兽。

不是……都死绝了吗？

短暂的疑惑后，他皱了皱鼻子，立刻发现了端倪。

这是龙，但并非是作为神兽的龙，这是山川河流、灵气汇聚之地所诞生的自然之物，是由地龙蜕变而成的真龙。

但末法时代是不允许真龙存在的，于是它死在了时代的浪潮之中。只是它终究也是幸运的，或许是作为精灵诞生的缘故，得到了天道的一点垂怜，得以用虚体的方式存留在人间。

北池看着那道魁梧的长影，心中不可遏制地漫上一丝嫉妒。

锋利的龙爪将白骨垒成的巨大怪物撕成两半，困囿其中的黑雾霎时出逃，黑龙似乎没想到这个场景，它呆住了，龙头扭动，两只圆滚滚的眼睛望向一旁的仙人，眼中露出点做错事一般的愧疚。

仙人摸了摸它巨大的鼻子，黑龙昂首喷出一股湿润的雾气，然后摆动身躯离开了云城。

原来是个傻子。

北池看着黑龙和仙人的互动，冷冷地想到。

黑雾极速冲往另外一边的水幕，在它身后，一片金光浮现，金光中是一方小小的印鉴，这印鉴似乎让黑雾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它不顾一切地加快速度，然后撞散在水幕上。

没等它回神，四散的黑雾被金光兜住，它被迫回归一体，困在了金光组成的牢笼中。

做完这一切，他的身形突然晃了晃，手捂在胸口上，看起来有些虚弱。

难道这次是真的？

北池紧紧地盯着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眼珠子咕噜噜转动。

仙人突然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从空中飘落，停在他身边。

“你为什么要把云城变成这个样子？”仙人开口问道，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北池摸不准他是不是在生气，因为他的表情看起来挺平淡的。

“人类豢养牛羊备食，吾亦然。”北池说，他猜这人接下来大概会训斥自己一顿，“记忆”里的修行者不都是这样么？

但是这人没有，他蹲下来把手放在北池的脖子上，缓缓道:“你杀了一个人，我曾失信于他，承诺过再许他一个愿望，可是这个愿望他还没有告诉我。”

“那真是可惜了。”北池道，“你看这满城的人，他们要永生，我就赐予他们永生，这都是他们自己的愿望，说起来，若不是我，他们早就在刚刚那场战斗中被波及死亡了。”

“你让我欠下了一个因果。”仙人不理他，自顾自地说道。师父曾对他说过，千万不要跟妖物讲道理，因为妖物狡诈，他们会把你绕进他们的逻辑里，然后再用丰富的经验将你驳倒。

“……所以你要杀了我？”北池道。

仙人没说话，他在沉思，但北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实，这都要怪你自己啊！要不是你劈开了一条冥界裂缝，我就不会来到人间。”北池望着他，对方的一缕头发落到了他眼睛里，他有些不适地眨了眨眼睛，却因为这个动作而显得格外纯良。

仙人呆了一下，喃喃道:“你是跟着我出来的……那我该把你弄回去……”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北池道，“为什么你可以对那条老龙心存怜悯，却对我如此残忍？如果可以选择，我也想活在人间啊！哪怕是以人类这种脆弱的身份!冥界暗无天日，在那里呆久了，连虚体都会被消磨，可是我却一出生就被丢了进去!有关人间的印象通通来自于那些不肯轮回的执拗之魂，悔恨、憎恶、怨毒……它们的记忆是扭曲的，可即使是这样，我也依然向往着人间……我……只是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啊！”

这番话情真意切，连北池自己都感动了，眼中也应景似地弥漫上一层水雾。

“你……这么可怜啊……”仙人也被感动了，他脸上显出犹豫的神情，苦思片刻后，他道，“那……我先不杀你了，要是你改过自新，放了你也不是不可以。”

这么好说话的吗？

北池简直都惊叹了，实在是这人长得就不像个平易近人之辈啊！

“九尾狐出则为瑞，天下太平，原是瑞兽，虽然你现在是冥界至阴之物，但只要克制自己，并修炼新的功法，成为一个镇派……咳咳，成为散仙的好帮手也不是不可能!”仙人差点说漏了嘴，他脸红了一下，还好北池没有发现他话中的异常。

山岳派落魄已久，凭他一人是不可能振兴的，他得给后面的徒子徒孙们留下点好东西，比如一个镇派神兽就很不错，他的目标一开始是那条水龙魂来着……不过水龙眷恋故乡，不肯跟他走……这个九尾狐虽然有点坏，但是他不通世事嘛！慢慢教就好啦！

至于云城这些永生之人……等他恢复了元气，就给他们超度吧！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北池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缓缓道:“你真是个好人啊！”

说罢，他抬手搭在仙人肩上，只是瞬息间，两人就调换了位置。

他高高在上的俯瞰着惊愕的人，裂开嘴，露出四颗尖利的獠牙。

他身上秘文组成的锁链，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