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剑：七年一梦（2 / 2）

浓烈的恨意一触即发，有些人甚至开始失控。

摸了摸手中的信封，里面似乎还有一张纸，李惜花皱眉。

“好像还有。”

再次从信封中取出展开，这次纸上的写的是一段话。

很明显，这两张纸并非一人所书，之前的那张出自一个女人之手，而李惜花现在正看着的这张则是一个男人写的。在照明用的火把下，字迹显得有些隐隐绰绰，却透着藏不住的刚毅。

看见纸上所写的内容，李惜花顿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眼金婷，继而逐字逐行的念道：“白云寨的诸位英雄：若尔等同意归降，我愿派兵救各位出山。下山后只要发誓不再做杀人劫货之事，我李某愿做这个担保放你们离开。如今奸臣当道，世道艰难，百姓所受的疾苦，我李某难辞其咎。只望能惩奸除恶，还天下海晏河清。若有人愿从军，跟着李某诛尽犯我大夏者，我李某必不亏待。”

信止于此，落款的字迹苍劲有力，赫然便是镇远大将军李宗显。

听罢，金婷吃了一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竟然是李叔叔。”

顾云青微微皱眉，“我只听说朝廷派了个人来剿灭山贼，没想到……”他并未再说下去，因为他此刻也有些说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他不曾想不到的是这山贼的首领竟然就是他寻寻觅觅这么多年的人，他也没想到这被下派来剿匪的竟然是李宗显。

这个名字显然很有影响力，听李惜花读完了信后，原本还在躁动的人群没过多久就都静了下来。人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显然都很意外。

“婷儿，如果是李叔叔的话，这事说不定真有转机。”顾云青斟酌了片刻，说道。

金婷没有说话，而是回头看向那一帮跟着她出生入死的弟兄，所有人也都看着金婷，大家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大火越来越近，甚至都能感觉到那灼人的热度，山中的走兽早已溃逃，明明是深夜，却有无数的鸟儿在天空中叽叽喳喳。

沉默地看着这些人，李惜花摸了摸下巴，眼底掠过一抹深思。

李宗显的名字连他这个江湖人也略有耳闻，据说此人刚正不阿，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但似乎在七年前因为什么事而领兵北上，一直没有被召回。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如果是李宗显来剿匪的话，那官兵去而复返就说得通了。毕竟这人如果真如传闻所言，便断然不会为了贪图朝廷拨下来的钱而与当地的衙门同流合污，就连先前准备装样子了事的衙役，此刻说不定已被这个人军法处置。而且连金婷也说不清楚火怎么烧起来的，这也正说明了这位将军的好手段。

目光从他们的脸上缓缓移过，金婷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李宗显的大名显然不止李惜花听过，白云寨的大多数人也都听过，所以才会都不说话了。谁都不傻，此刻冲出去硬拼只能是有去无回，他们的敌人不光有这场大火，更可怕的是他们即使捱过了火海，等在火海后的官兵也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原本都不是山贼，谁也不是真心像想山贼，不过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才会迫不得已做了这勾当。如今不光一线生机就摆在他们面前，而且更能投入这位名大名鼎鼎的李将军麾下，其实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动摇。

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金婷的心里有了计较，于是缓缓说道：“既如此，我便帮大家做这个决定好了。”

她知道这些人没有立刻答应的原因，她亦不舍，然而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

“李大侠，我有个不情之请。”金婷说道。

李惜花难得的一脸正色：“金寨主真的决定了？”

“我意已决。”唇边勾起一抹微笑，金婷仰头，生怕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

“六子，你跟着我最久，我先命你带着所有人，一个不许少地安全下山！”

“我不走！”六子叫道。

而他的这句话就像打开了一个闸门，越来越多的人纷纷应喝起来。

然而金婷却举起手做了个静音的动作，摇了摇头。“众位弟兄的心意我领了，但既然你们还叫我一声老大，我就要为你们负责，这是最好的结局，该开心才是。”

“老大！”

“老大，我们不走！”

“就是死，我们也不怕！”

“老大！”

“老大，我们要跟着你！”

幽幽叹了口气，她转身背对他们而立，金婷怕自己会因为那一声声高喊而狠不下心。但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即便再不舍，再难过。其实她很开心能有这样一个选择，这样大家就不用死了。她真的很珍惜这些兄弟们，如果不是遇到了这些人，她也不会成为今天的白云寨寨主，这七年来的一点一滴，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火已经烧上来了。”金婷扫了一眼越来越近的火光。

“不，老大！我们不走！

“老大，我们要跟着你！”

“老大！”

“老大！！”

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金婷说道：“李大侠，麻烦你了。”

心中早已领会金婷所托何事，李惜花说道：“你说。”

金婷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复又缓缓睁开，她一字字无比坚定地说道：“白云寨愿降。”

……

之后李惜花将此话用内力复述，再到李宗显如何率兵冲上山去，如此等等便不多说。

玄霄从始至终都只冷眼旁观着，事实上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生死，但不得不说这件事的结局出乎了他的意料。生长于千重阁这个地狱般的所在，玄霄早已看遍了人世间的丑恶，然而这一行却让他对人的定义有了一些改观。

纵然不舍，离别终究会发生，那些人先开始还不肯走，直到金婷举起鞭子才都一步三回头地下山去了。火已经包围了整个白云寨，人也都已撤离得差不多，现场只剩下玄霄、李惜花以及顾云青和金婷。

转过身无比郑重地看着李惜花，金婷抱拳行了一礼。“多谢。”

她站的很直，脸上犹带着微笑。

本想说什么的李惜花还没来得及张口，便见金婷忽然朝后倒去。

甩开竹竿，站在金婷身旁的顾云青一把接住金婷。

“婷儿！”凄厉之声，划破了黑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