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蜩声起(三)(1 / 2)
屋内无厉鬼, 本应放下心来一夜好眠,然而天安实在是觉得心里不安稳, 生怕半夜又出事, 于是在听着厉鬼的啼哭声熬了大半宿后,终于忍不住于破晓之后,趴在屋内的木床上睡着了。
不过,大概是由于心思繁重,睡觉也并未睡得有多踏实。等天安迷迷糊糊地在日暮前惊醒时,屋子外边已经喧闹了许久。
她躺在竹席上, 眯着眼睛望着雾气缭绕的房间, 忽然觉得唇间有些干涩。外面发生了什么, 怎么还有烟雾飘进来。
难道是起火了?她心头一惊, 想起厉鬼是被大火烧死的, 瞬间从床上爬起来,欲到外面去瞧一瞧。然而她刚一直起身子,便觉头晕眼花,心脏狂跳不歇, 仿佛中毒一般。
“白日见鬼麼。”天安嘀咕了一声, 摇着疼痛欲裂的脑袋去摸自己的包袱。照说不应该啊,镇魂符所压厉鬼是不敢在白日作恶的, 外面的天色还没暗下来呢。
“什么人!”天安本欲去摸包袱里的清心丹,哪想摸到一根冰凉彻骨的手指。她吓得立刻往后退了几步,掌中灵力大现,“什么东西, 别搞鬼!”
她迷蒙着双眼盯着白色烟雾里的人影,见对方似乎在拆她的包袱,正欲出手攻击,却发现自己突然浑身提不起力来。
“直接拎走啊,挑什么挑!”白色烟雾里忽然又现出一个人影,她焦急地催促着解开包袱的人。
天安眼前虽然一派天旋地转,但耳朵却是灵敏得很:“昭瑶?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几乎是瞬间明白过来,天安操起手边木桌上的杯具就往前砸:“偷我东西,臭不要脸的!”
她看着周围的白色烟雾,大抵明白过来,这可不是什么一般的烟尘,这是能够让人失去灵力的的瘴气。
“包袱里只有一柄破匕首了。”最开始的那个黑色身影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怎么回事,她藏起来了?”
昭瑶看到天安发现她,又发现包袱中没有东西,几乎立即沉下眉来:“那可怎么办?这瘴气一会儿就消了。”
天安撑着桌子喘着气,听着他们忽高忽低的聊天声,瞬间心跳如鼓,她包袱里的东西没了?怎么会没了!她昨天睡觉前还打开来检查过的。
“该死,难不成是那群和尚,方才我见他们从此地路过。”
“溪源仙境,开什么玩笑?”
“绝对是他们,”黑影眯着眼睛,“你没听到他们刚刚说森林里有凶兽,然后一群人便背着包袱离开了吗?试问,他们来的时候可曾背了包袱?”
什么森林,此处怎么会有森林?什么溪源仙境的和尚,天安拧着眉,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是什么时候得罪了溪源仙境?而且,他们怎么知道自己所背的包袱里有什么。
“该死的臭秃驴,居然让他们先行一步,真是不会叫的狗最凶!”昭瑶气愤地跺脚,盯着浑身发抖、满脸疑惑的天安,不屑一顾地道,“真是多谢你了,昨日入住七星指路,今日周遭树林便凶兽频出,省得我们再一边防着厉鬼一边对付凶兽了。”
天安还未开口,便觉身后一阵阴风袭来。她正欲出手阻挡,便被人一记手刀,劈晕了过去。
“你们可真是有仙门教养。”祁兰踢开屋门,扶着倒在她怀里的天安,阴沉着脸开口道,“这瘴气吸多了会死人的,不知道吗?”
“祁兰,”昭瑶见祁兰教训她,顿时不满地撒起娇来,“我可没想害死她,我就是想看看她包袱里有些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不问自取是为偷。”祁兰看着这个从小在招摇山上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少宫主,皱着眉道,“昭瑶,别人的东西,你不要去碰。”
说完,她便转头盯着穿着黑衣、挂着黑色面纱的女人:“霍雁书,你同我招摇山合作可以,但若把我招摇山的少宫主带成脾性恶劣之徒,便别怪我招摇山对你赤水手下不留情。”
“可笑。”霍雁书将脸上面纱扯去,从祁兰身边擦肩而过,往屋外走去,“是你招摇山的少宫主让我陪同她来此处的,里面的东西我一个都不想要,所以,与我何干?”
她说完,轻笑一声:“你早就知道,但不是也没阻止,由着她来?那么,现在也少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霍雁书,你有什么资格说祁兰!”昭瑶听着霍雁书的话,分外不悦,正要发火,便听祁兰忽然道:“够了,招摇山的人已经收拾完毕,别在这里浪费时间,随我去森林里猎杀凶兽。”
说完,祁兰便将天安放回到木床上,阴沉着脸往屋外走去。昭瑶回头望了眼躺在床上的天安,十分不痛快地“嘁”了声。
霍雁书踏出房门前,不忍心地回头望了眼昏睡的人,不要怪她。她本来确实是想与天安成为朋友的,但火麒麟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惩罚了她哥哥。这无非就是在表明须弥山是不喜欢他们赤水的。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同创世神偏袒的天安交好。至于招摇山,她稍一示弱,便可让昭瑶那个趾高气扬没有脑子的傻子同她合作——借助招摇山的势力,一方面可以免去不少其他仙门的攻击,另一方面亦可借助招摇山的“寒蛊”,使她在云涯仙境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待拿到东西,离开云涯仙境,她便同哥哥一道离开须弥山,回到赤水。
屋门外,昭瑶所言七星指路是指昨夜入住的众人入住“七星之屋”后,刚好启动了“七星阵”,使得周遭景物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厉鬼门沉于地下,周围化成连绵起伏的高山与漆黑浓密的森林。
一轮血月在日落之后从树梢枝头升了起来,如同怪物猩红的眼睛,凝视着地面上背着仙器踏进森林里的众人。
天安从屋内再次睁开眼时,窗外便只剩下夜鸮哀鸣。
她捂着胸口,突觉一阵反胃,立马踉踉跄跄地从屋内跑了出去,吐出一地白色蛊虫。这些蛊虫不是别的,正是白日浮在空中的“瘴气”。见一地蠕动的白色蛊虫,她更觉恶心,忍不住又吐了起来。
天地间安安静静的,她抓着有些毛刺的门槛,吐掉漱口的清水,想起白日光景,想起霍雁书和昭瑶,孤零零的,突然间就有些想哭。
“嘶——嘶——”
天安抬手,还没来得及抹眼泪,便见远处游过来一群浑身布满红色斑点的长蛇。血红的月光之下,为首的长蛇慢腾腾地直立起身子,“嘶啦”一声张开蛇颈两边的翅膀,对着她吐着猩红的蛇信子。蛇王身后,一群小蛇随着它的脚步,也慢腾腾地扭着脖子,将身子直立起来。
天安咽了咽口水,心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去。她秉着呼吸,盯着蛇王的眼睛,慢慢地轻轻地跨过门槛,朝屋内退去。
忽然之间,木门不小心被碰到,在沉寂的夜里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吱嘎”声。
树叶一阵“哗哗”响动,蛇王立即精神地将脑袋立起来,露出浸满毒液的尖牙,张开嘴,飞起来朝屋内扑去。
天安慌忙将木门摔拢上锁,在一声又一声的扑腾撞击声中喘着气退回到柜子边上,手忙脚乱地攥起包袱里仅剩的短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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