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无光(四)(1 / 2)
可是离开白玉兰林后, 天安便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了。她是第一次来神魔交界处,苍穹之下,所望皆是奇形怪状的树木。时而一声鸦鸣在林中响起, 令四周更显阴森可怖。
天安皱着眉正准备向北飞,脚下踩着的白玉兰花瓣却忽然绕着她飞舞,给她指路南方。天安望着这片孤零零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粘在鞋底的玉兰花瓣, 回头望了眼遥远寂静的白玉兰林, 低头叹了口气:“那走吧。”
玉兰花瓣带着天安一路平安地飞至月老殿后,便飘落到地面, 安安静静地躺在天安脚边,不动了。天安垂着眼眸, 咬着下唇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头拾起地上的玉兰花瓣, 认真擦干净花瓣上的灰尘,将它裹进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里。
由于花瓣指引,这一路上虽瞧见了风雪, 却并没有与雪珩撞上。但是等天安一进院子,殿外就又响起了雪珩的声音, 气急败坏地嚷嚷着“天安滚出来”。
天安望着黑压压的天空, 心情不太好, 便更加不愿理睬雪珩。反正对方只是嚷嚷, 根本进不来。
但,好像也没心情继续在院子里修炼。
天安撇了撇眉头,推门走进屋内, 坐在窗户旁,翻开佛经,压上镇纸,捏起毛笔,开始誊抄《金刚经》。
她就是为了静心才这样做的,可是越抄心绪越浮躁,脑内不断晃过那个白衣女子饱含失落的眼睛,到最后,等自己反应过来时,竟然已经在宣纸上把自己见到的,对方的身形面容描绘了下来。
天安盯着自己笔下的作画,瞬间拧起眉头,把面前的纸张揉成一团。
她翻了一页佛经,重新誊写,但落笔的一瞬间,又下意识地想要画那人的眼睛,结果眼睛没画成,字没写成,纸上落满了乱七八糟的墨渍。
“你究竟是什么人?”天安烦躁地摔下笔,掏出手帕里裹着的那片花瓣,有些蔫了,白得有些脏。
可是盯了良久,记忆都翻空了,她还是没找寻到有关那个叫“西雾”的女人的记忆。
“天安,下雨了!”
殿外,雪珩突然又嚷嚷起来。
天安心里烦躁,被雪珩一喊,便气笑了,她趴在窗子边上,望着雪珩像个守门人一样坐在月老殿的门口,喊道:“下雨了,你回去吧!”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话音刚落,雨水便从乌泱泱的天空倾泻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上,安静的天地间瞬间热闹起来。
“你出来!”雪珩望着顺着地势朝殿门流的雨水,抬起脚,换了个姿势,横坐在屋檐下的门槛上。
天安白了对方一眼,把窗户关上。
她疯了才出去跟雪珩纠缠。
然而雪珩却不放过她,伴着滂沱大雨一声声地喊着她的名字,有时候喊累了,还编着她的名字唱起歌来,唱她可怜,被人骗了还不知道,唱她迟早会被人抛弃的。白日唱,夜里也唱,在月老殿门口蹲了两天两夜,宛如人间哭丧的人。
天安捂着耳朵,像乌龟一般在房里缩了两天。
只到归期到临,千晛姐姐却还没回来,她才打开门冲了出去。
“你终于舍得出来啦。”雪珩隔着门槛,望着站在她对面的人,一脸嘲笑,“你看你看,第三日了吧。还不相信我,我早就说了,她们在骗我们。”
“我不觉得姐姐在骗我,我出来,是因为觉得这雨有问题。”天安冷着脸看着雪珩,并没有踏出那道门槛,“作为神界中人,你不觉得这雨有点问题吗?一直这么大,两天了,都没有稍微变小一下。”
她的直觉告诉她,千晛姐姐与戈依上神一定是因为这场雨被耽搁了。没有打雷,没有闪电,经
久不歇的,只有像幕布一般的黑色大雨。
“有问题啊,开始下的时候我就知道。”
雪珩笑着看着天安,她尝试伸手去碰对方,被红色结界逼回来,又冷着眸子瞪了对方一眼:“缩头乌龟。”
“她们应当是被这场雨耽搁了。”
天安知道,她要是问雪珩这场雨有什么问题,雪珩是不会说的。这人很反叛,有时候逆着她来是一种折磨,有时候却会因此很快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怎么可能,你简直就是被她们外表欺骗的可怜虫,”雪珩嘁了一声,望着地面快上涨至门槛的雨水,“她们两人,一人是火麒麟,一人是上位神之首,会怕一个走火入魔的雨神?这雨,只会慢慢地把弱小又无用的人界淹没,我们神,只要看热闹就好了。”
淹没人界?
天安瞬间垮下脸来,对啊,她忘了这一茬,人间江河依靠地势流淌,小河两岸尚有防御,大江大河却犹如饕餮猛兽,若江河水涨,那两岸被淹没不是没有可能。
难道千晛姐姐是瞧见了人间现状,正在救人?
“你怎么不说话!”雪珩见天安沉默,厉声吼道。
“为什麼神界不派人收服雨神?”天安仰头自言自语,她不相信所有的神仙都像雪珩这样癫狂。
“收服雨神!派我去啊!这样神魔就可以正式开战了,憋憋屈屈这麼久,多烦啊,我要卸去老魔君的头颅,让他看看抛弃小轲哥哥的下场!”雪珩瞬间兴奋起来。
天安蹙着眉心瞥了雪珩一眼,突然有些心疼戈依上神,到底是怎样能容忍雪珩这么久的。不过,听雪珩的意思,走火入魔的雨神是归顺了魔界?
“戈依上神?”天安望着天空,突然惊喜地喊了起来。
“回来了?九重天?”雪珩听到天安的话,立即奔向雨中,仰头望着阴云中闪过的身影,戈依正带着小轲哥哥从西边朝着九重天飞去。
“诶!你……”天安话还没说完,便见雪珩消失在天地间。看架势,是直冲九重天凌霄宝殿了。
天安叹了口气,忽地想起什么,转身飞快地冲进屋子内。忘了件大事!戈依上神回来了,那千晛姐姐肯定也回来了,她得在千晛姐姐回来前,把桌上的白玉兰花瓣收起来。万一被看见了,可就糟了。
然而,当她踏进屋门,一抬头,便看见千晛站在桌子旁,盯着躺在竹片里的白玉兰花瓣。
她怕花瓣彻底蔫坏,所以找了个竹片子,将冰狐所结的冰化成水,把花瓣放到盛着水的竹片里。
“姐姐,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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