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 / 1)
索性道路顺畅,没多时便赶到了金陵郊外的大理寺。
待马车一停,阿靖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仿佛多待一时一刻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现任大理寺司狱姓柳名兴,是个已过不惑之年的矮瘦男人,尖嘴猴腮的刻薄相倒也符合他狠辣残忍的行事作风。他仰着鼻孔望向衣着朴素的阿靖,眼中满是不屑与鄙夷。
阿靖不以为意,行礼后将怀中腰牌掏出,正声道:“在下林靖,逢旨问审罪犯许世安。”
柳兴接过腰牌仔细检查一番后道:“跟我来。”
阿靖微微颔首,“有劳柳司狱。”
沉重的铁门缓缓开启,阿靖跟随着柳兴进入地牢。
地牢阴湿,寒气极重。两侧皆是手缚镣铐的囚犯,或老或少皆衣衫污秽、神情麻木,笼罩着将死之人的麻木呆滞。远处审讯之处依稀传来悲惨的哀嚎,那声音犹如厉鬼抓心,阿靖有一瞬仿佛觉得自己身处拔舌地狱。
忽然一双血迹斑斑的手从牢房的门缝中伸出,死死拽住阿靖的衣袍下摆。
阿靖打眼一瞧,饶是他这种上过战场经过腥风血雨的人也忍不住心中大骇。拽着他的那个囚犯双腿白骨森森,只挂着稀薄的皮肉。囚犯也是将死之态,面色惨白如厉鬼,嘴巴像死鱼般大张着,呜呜的干嚎着,竟是一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态!
柳兴一把踢开那囚犯的手,足力之大竟将红肿的手直接踢得皮开肉绽,流出一大片浑浊的脓水。
阿靖见此情景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幸好孙先生不着痕迹地扶住他的身子,狠狠按住手腕处的内关穴才稍稍好转。
柳兴见阿靖面色不佳,怪笑道:“你别见怪,进大理寺的都是些罪孽深重的死囚,我们是负责替圣上问出实话来的,这人嘛,就是贱皮贱肉,不打不招!”
“……大人很尽心。”阿靖很快恢复如常,见柳兴掏出钥匙正在解另一道门缝严合的门,心念一动道:“大人这般老练,不知当这司狱多少年了?”
柳兴鼠目一弯,怪笑道:“算起来都有十几年了。”
“那柳大人可知十七年前大理寺走水一事?”
柳兴从一个狱卒接过火把,洋洋自得道:“当然知道了,我就是那个时候从地方调任成了司狱。走水一事闹得可大了,又赶上圣上大病,那天当值的司狱和狱卒全被重重发落了。”
走在一条极其幽暗细窄的路上,阿靖只觉难以呼吸,“我瞧着屋外不都有大水缸吗?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说来也怪,那火是从牢狱最里头烧起来的。喏!就前头最里面的那间牢门。当时那里还关着林欢的独子呢,被火烧的黑黢黢的,面目全非的样子可比受火刑的囚犯好看多了。”
阿靖顺着柳兴的手望向地牢尽头,怔愣间兀自走向那间昏暗肮脏的牢房,心头涌上酸楚,微微抬起的手被仅剩的理智生生压下。
师父以前便是在暗无天日的囹圄独自过了三年吗?他心中至高至明、不容许任何人诋毁的人,竟蒙受着不白之冤,在这里度过了毫无希望的三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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