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1）

朝堂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处理起来个个都繁琐异常，稍有不慎便会落人把柄。阿靖费劲心力小心处理，生怕一不小心触到天和帝逆鳞。

近来的大事唯有突厥退守范阳一事，阿靖知道天和帝必不会放任范阳落于突厥之手，果不其然近来便开始筹备反攻范阳之事。

只可惜段大人终究是回不来了……阿靖稍稍愣神，不慎将摆在书案上的鸳鸯布偶碰到地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旁小福子就吓得魂不附体，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将那破破烂烂的布偶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拍掉沾着的少许尘灰。

“哎呦诶！林大人您可仔细着点，要是让圣上瞧见指不定要生多大的气呢。”小福子一边责怪一边将那布偶原封不动地摆回桌上。

“这布偶可是什么重要物件？”阿靖忆起天和帝似是极喜欢它，常常拿在手中把玩，若无时政需要处理，也总坐在龙椅之上看着它发呆。

“大人恕罪，奴才一着急就乱了分寸，竟对着大人失了规矩。”小福子想起阿靖已非昔日那个落魄的少年，而是近来朝堂上炙手可热、圣上青眼有加的青年才俊，怎由得自己出言责怪？

阿靖倒没习惯身边众人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模样，不自在地皱了下眉头，转而接着询问道：“小福子，我问你呢，这布偶可有何由来？”

小福子讪讪道：“圣上的事奴才怎敢轻易揣度，大人记得一句这殿中的东西莫要随便乱动便是，尤其是这个鸳鸯布偶，便是碰也碰不得的。”

阿靖点了点头将此句话收进心中，而后便去了侍卫处寻统领侍卫大臣商议重华宫秋月宴一事。

天和帝不喜年节奢侈，因而合宫上下格外重视中秋佳节，秋月宴的主持更被视为无上的尊荣，代表着圣上的亲近与信任，一向是皇子们必争之事。为了避免皇子内斗损害国本，以往重华宫夜宴都是由拥有协领后宫之权却无儿无女的郑贵妃全权操办，想来今年也是按着惯例来，阿靖只需与统领侍卫大臣商议好安保之事即可。

等一通商讨完毕拟好初步议案，日已西斜。急匆匆赶回紫宸殿向天和帝汇报，阿靖捡了要紧之事禀明。谈及主持夜宴人选时他循例问了问天和帝，却久久没有听到回应。他抬头望去，发现天和帝正在出神。

日暮时分，金子般柔和的阳光转过朱阁，透过乌木窗棂，散落在天和帝刀削般简洁硬朗的侧脸上。帝王的眼眸微垂，手中握着那只早已脱线的布偶，神情凝滞不言不语，像极了阿靖幼时在寺庙中见过的悲悯众生却桎梏泥身的神佛。

这是阿靖第一次见到天和帝露出这种悲伤脆弱的神情，万人敬仰的圣上此时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手握棋子生杀予夺的统治者。

良久天和帝转过头，眼角眉梢被浓浓的倦怠浸染。他缓缓地叹了口气道：“主持夜宴之事你且去问一问平阳公主，她若是愿意便由她来做罢，若是不愿……”

语罢，又是长久的沉默。阿靖恍惚间忆起今日是问斩许世安之日。

佳节不宜行杀戮之事，于是许世安的刑期也被提到了中秋之前。阿靖听小福子说午后天和帝去了内宫，十有**是想起来自己这个苦命的女儿来了，可他瞧着天和帝的神情不郁，估计着定是与长乐闹了个不欢而散。

这天家的父女情有时还不如一个平民百姓家坦诚自在，多了太多算计，掺了太多猜忌，即使是亲生骨肉也不敢掉以轻心，这便是师父口中的帝王之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