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五（2 / 2）

但她悬空的脚下，却是漆黑的万丈深渊。

长谷部看着黑长直少女用手撑着峭壁的边缘，轻巧却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地一跳而起，站到悬崖的最外侧，摇摇欲坠。

她带着笑容，却轻轻闭上了眼睛，将左脚向悬崖外迈去。

阿路基！！！

在长谷部的意识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跑到她的身侧，紧紧地拽住了她的手臂。“别动！！！前面，那可是深渊啊！”

黑长直少女转过身来。

她睁开眼睛，左脚还维持着踏空的动作，脸上却已经挂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汝是谁？为何阻拦吾？”

“……”长谷部喉结困难地耸动了一下，“您不能……”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去劝阻她的事情。明明……他说过的，他会无条件支持并服从她的任何决定。

“……您不能再抛下我了。”沉默了一会儿，他发觉出，自己只能找出这个理由。

“嘘——”黑长直少女伸出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用食指堵住了长谷部的嘴。她脸上依旧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容，眼神却带了几分讥讽与杀意。

“汝知不知道？”在长谷部愣愣地看着她时，黑长直少女将手指调戏般地游移到了他的脸上，然后又缓慢地滑到了他的颈部大动脉处，看似暧昧，却紧紧控制住了他的命门。只要她用力一拧，眼前的这个人，立刻便会因为脑供血不足而死亡。

“吾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其他的人对吾指手画脚。规劝吾应该如何如何。”黑长直少女的声音如气，若隐若现，却恰巧能让人清楚地听清她在讲什么。“这是吾的人生，与其他的人有什么关系？吾……最憎恶……那些人了。”黑长直少女的一举一动，都表现得如同一个宿醉之人，但她的红眸，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所以，说说看，汝……也属于那些人中的一个吗？”

“您……很讨厌您的那些家臣吗？”长谷部轻声问。

黑长直少女只是微微带着嘲讽地笑着看着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算了。”长谷部叹了一口气，“您怎样都好。我已经下定决心，无论您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跟随在您的身边。只是……您不能再向前迈步了。前面已经没有路了，您会掉落进深渊的。”

“哦？”黑长直少女挟持着长谷部颈部动脉的手松了一下，然后渐渐放下。随之一起落下的，是她嘴角放荡不羁的笑容。

“若吾执意如此呢？”她再次抬起那只放下的手，没有很用力，就掰开了长谷部紧紧握住她的那只手——因为在她刚刚用力的时候，长谷部就自动选择了松开，只是他的手依然轻轻搭在她的手臂上。

“那么，请允许我，跟随在您的身边。”长谷部对她说。

黑长直少女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直接向身后的万丈深渊里仰面倒去。

长谷部看着她轻巧地如同一只振翅翱翔的鸟儿一般，向黑暗之中坠落。

这一次，他没有阻拦她。而是在她向后倒下去的瞬间，向前扑了过去，在空中抱住她的腰身。然后在两个人迅速下坠的时候，将两个人的位置互换，由他来做被垫在下面的那个人。

黑长直少女沉默地看着他的这些举动。

她没有挣扎，亦没有反抗。

悬崖之下，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

长谷部只能听见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

他闭着眼睛，尽可能地护住怀中的少女，等待着剧烈疼痛的瞬间。

“睁开眼睛吧，汝。”长谷部听到黑长直少女的声音。“看天空。”

长谷部条件反射地依照她的指令张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无比美丽以及广袤无垠的蓝色天空。

天边有落日的金黄色光晕，有点点晶莹闪耀的星光，有刚刚升起的浅白色月牙儿，有淡紫色以及糖果色的晚霞……

他们虽然一直在下坠，但他们原本站着的悬崖，现在已经如同玩具般渺小，仿佛也要融化进这神秘及瑰丽的天空之中。

这种感觉……

就如同自己是天地间最自由的鹰隼。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天地融为一体。而那拥有全世界的自己，可以自由地飞往任何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长谷部低头去看怀中的黑长直少女。

她的长发被空中的风卷起，像是自由生长的海藻。

她的手臂抬到空中，就像是想要触摸那遥不可及的蔚蓝天空。

透过她的长发，长谷部看到她面无表情却可以感觉到几分轻松的脸，以及那双盯着天空的、空无一物的红眸。

他们又坠落了许久。

长谷部才察觉到自己的背部落到了一个软绵绵又蓬松的物体上，他转过头去看，那就像是云朵一般的东西——像一朵白色的雾气。

身下，依旧是无底的黑色深渊；然而，头顶以及身体周围，却是长谷部从未曾见过的、美丽而无边无际的的天空。

“吾这辈子，最痛恨的，便是’枷锁’。”黑长直少女已经滚到了长谷部的身旁。她仰躺在’云朵’之上，轻声说，“没有光。那么，吾会选择成为光。如果这个世界需要，吾也会选择成为被万人咒骂之人。只要对这个世界来说，吾做的事情对世界有利的方面要比不利的多，那么那些指责，吾不在乎。

“吾并不是圣人，吾会犯错。可吾不需要任何人自以为是的说教。

“有多少人，是打着对吾好的旗号，实际上却是在向吾输出他们自己的偏见？

“那是吾的人生。无论是好是坏，都是属于吾的。

“吾，平生最讨厌桎梏，无论是言语、事件、他人还是……”黑长直少女没再说下去。

她坐起身，转向长谷部：“汝刚刚表现得不错。吾喜欢。所以，吾会给汝一次机会——

“说吧，

“汝都希望向吾，索要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