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2 / 2)
川柏将碗搁在石板上,撇着嘴,委屈巴巴地说道:“以前早上吃的都是师父做的药膳。”
此言一出,像是勾起了白英的馋虫,她也将碗一放,学着三师兄那样,露出忧伤的表情。尽管在这半个多月的山洞生活中,她除了吃就是睡,再者就是欺负陆川柏,离知道什么叫愁的年纪还远着呢。
川谷面色不快,一双眼散发寒气,盯着川柏看,似要将他身上看出个窟窿出来。
川柏缩了缩脖子,无端打了个冷颤,扭头向大师兄看去。
陆川连捧着热气滚滚的碗往自己嘴里送上一口,含在嘴里顿了顿,皱着眉头将滚烫的粥咽下。
洞中米粮不足,前些日子紧着师弟们吃,今早又夤夜下山,跋山涉水地将米袋扛回来,肚子里的那点存货早就化作汗水,散发在空气中。
川柏见大师兄埋头猛喝,疑心他手中的那碗粥是加了糖的。又埋头看看自己面前的粥,越发地不满意起来。这粥的品相,放咸菜也是糟蹋咸菜,更不用说是糖了,这破山洞哪里来的糖?
明明以前的饭食那样好!师父虽然茹素,可饭桌上从未少过肉,山下的村民隔三差五也会送来活兔与山鸡,再不济也有时令的水果。哪里像现在这般,一碗杂粥就把人打发了。
陆川连将碗放下,意犹未尽地擦擦嘴,对川柏说:“喝一点吧,待会我出去看看,给你逮只野兔回来。”
带着对野兔的期望,川柏捏着鼻子将杂粥喝了下去,放下碗倒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涎着脸问道:“还有吗?”
陆川连看着空荡荡的锅,在心中默默记下明日需要再多加一把米。川谷闻言,靠近嘴边的碗拿远,手腕一翻,将剩下的粥倒进了川柏的碗中。
川柏眉头大皱,嫌弃极了。作势就要将碗里的粥倒在地上。
“哪个要吃你剩下的东西!”
陆川连劈手夺过碗,将里边的粥一股脑的倒进嘴里。他的五脏庙空空如也,现在恨不得变成一只饕餮,将这深林的古树,残雪尽数吞进去,止一止腹中火烧火燎的饥饿。
以前在葫芦山银钱充足,米粮富余。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为了一碗粥做出如此出格之事
。
陆川连轻咳一声,似是很不好意思:“那个开了胃,饿得厉害”
前些日子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整个深林都被白色覆盖,只露出尚且苍劲的青松独自在雪中独立。这样的天气,走在能埋住膝盖的雪地里,空着膀子都嫌沉,更何况是要追逐野物。
陆川连运气不错,在离山洞几十里外的一处陷阱中捡到了一只兔子。那陷阱想来是来此处打猎的猎户布下的,一只灰白色的兔子看到有人走近,将附近的雪翻腾得洋洋洒洒。
陆川连看四下无人,又想到洞中三张嘴,这下少不得要做一次不问自取的人了。
取下野兔,沿着来时的脚印往回走,顺便拾了一些露出在雪面之外的枯枝,一路走走停停,再看到洞口的时候已经是暮色森森了。
陆川谷正拿着一条软藤,将石桌敲得嗡嗡作响,面无表情地俯看着坐着的两个人。
陆川柏瑟瑟发抖,二师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犹如修罗般凶神恶煞,大师兄不在,没人拦着,不知道今日那软藤会不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你再将钩吻的药性背错一字,我就将你扔到雪地里。”
听到这毫无起伏的语调,川柏浑身不自在。大师兄不在,二师兄就作威作福,强迫自己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他扭头看了一下旁边的小师妹,白英正在临描一朵花,专注的眼神无暇分给他一缕。
川柏吞了口口水,断断续续地背到:“钩吻,辛,苦,性温,大毒。祛风攻毒,散结消肿,生越南山或或或兖州。嗯嗯叶如葛,赤茎方根黄色。只可外用,不可内服。”
川柏背完,脸色发烫,站在那里等着被嘲讽。
川谷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短短五六十个字,让你背的颠三倒四,钩吻的产地也被你改了。真是好生了得。”
川柏脸灿灿的,颇有些恼羞成怒的神色。偏偏批评他的是自己的二师兄,有什么话只能在心里偷偷地说。
川谷举起软藤,在他的胳膊上抽了两下。一边抽一边说:“好好看看,是兖州还是益州!不长记性,不长记性!”
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地抽在川柏的身上。川柏咬着牙一声不吭,气鼓鼓地瞪着他,任凭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石桌上。
白英被从天而降的水滴吸引住了,抬头看看站着的两个人,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目光在两个人的身上轮流停放。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