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抖机灵的小怪物（2 / 2）

原本三足龟趴着的地方，此时是一个天坑——巨大坑里一跪一趴这两个人——趴着的人身着一身白衣，跪着的人是一身黑羽。再向坑边看，金乌宽大的金色羽翼成全包围状将鸟头与东甘拢在其中，身上落了厚厚一层渣土。</p>

“噗！噗噗！”趴在地上的十八鱼挣扎着爬起身，吐掉满口沙砾，一手扶腰抓着裤子一手指着东甘，“你个龟孙！是瞎了还是瞎了！？没瞧见龟甲上有人！？”</p>

“咔嚓！”一道惊雷凌空劈下，好巧不巧劈在十八鱼脚下。</p>

一时间所有人都怔住。</p>

随即，大灵主喝道：“休要胡言。”</p>

这个龟孙岂是随便一个谁就能骂的，也不看他是谁生的。</p>

“你一条鱼充什么凡人，遭雷劈了吧哈哈哈。话说回来你那稀松二五眼的四象移山阵怎么画的像绣花？没发现啊堂堂一条鱼不修阵法，好绣花，当真是好本事啊哈哈哈……”东甘将脑袋从金乌的翅羽里扎出来，对着形容狼狈的十八鱼一通讥嘲。</p>

这是两人在四象山时的相处习惯，有难可以帮，帮完定要互嘲一顿。</p>

“让一只鸟护着你也好意思下来，丢脸都不是你这么丢……当心！”十八鱼原本讥嘲的神色陡然色变。</p>

东甘立时回头，他与金乌的动作如出一辙，只是回头时为时已晚——</p>

只见浓烟最重的峭壁上忽地蹿出两只体型巨大，样貌怪异的豹子。当他看见豹子一半身体从峭壁中钻出时，还未眨眼豹子尖利的兽爪已到了眼前。</p>

“刺啦！”</p>

东甘只觉半边脸一阵剧痛，不带有所反应他与金乌已然滚落坑底。金乌盛怒，转身一口赤金烈火将跃至半空的两只豹子包在了火中！</p>

按理说，最先发现豹子的人应该是停在半空的烛照等人。其实不然，原因很简单，浓尘还未完全退散，站在半空向下望像隔着一层浓淡不一的雾层，而从下向上看雾层下面就能看的格外清晰。因为烟尘已经飘至半空，雾层下面已经达到了可以视物的能见度。</p>

所以当十八鱼喊出“当心”以及猎豹划破金乌翅膀和东甘的侧脸时，停在半空的众人才反应过来。</p>

十八鱼是海灵尤其怕火，特别是金乌的火，他已经躲到黑翼身后仍觉得痛不堪言。</p>

“金乌！”东甘见状，立刻叫住盛怒的金乌。</p>

作为神鸟，除去在巫妖大战时受过伤险些身陨，其后再没受过伤。无缘无故被抓伤翅膀，若不是东甘叫停，金乌这口火不知还要喷到何时。</p>

“锵！”</p>

这边金乌刚停，突然自浓尘中凌空劈出一剑，血光流萤的长剑直斩豹子腰身。结果发出的声音并非利剑砍进肉里的闷声，却是金石相撞的铮然之声。</p>

被砍的豹子嘭地楔进峭壁的岩石中。</p>

那长剑再起再落只是瞬息将另一只豹子直直劈出百步外，豹身刮擦地面，在本就坑坑洼洼的沟底拖出一条深两尺有余的长沟。</p>

这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又十分气恼。</p>

烛照冷沉着脸落在东甘身边，伸手捏起他下颌，迫使他侧歪脸面向自己——那是三条焦糊的黑痕，从东甘鬓发处一直划到鼻翼一侧，伤处不停地向外冒着黑气，焦糊的味道只要靠近就能嗅闻得道。</p>

如果是常人被利爪划破皮肉流出的该是鲜血或灵力或其他什么。东甘如今是鬼身，别人或许碰不到他，他碰其他东西也是穿身而过，但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兽尸渊，所谓兽尸不就是死了的凶兽吗。所以同为死物与鬼身，兽尸渊的每一个兽尸都会对东甘造成较之前严重几倍、甚至百倍的威胁与伤痛。</p>

东甘被鼻尖的焦糊味刺激的直皱鼻子，他一个鬼烧起来的味道不好闻是肯定的，他有些排斥地不想让烛照闻到这股腥臭的味道，于是将自己的下颌从烛照手中挣扎出来。</p>

他满不在乎地抹了一下作痛的脸颊笑道：“没事，不疼。”</p>

他不说话不笑还好，这一笑一个抹脸的动作直接疼的烛照烧红了双眼。手掌蓦地握紧剑柄，剑身犹如置身烈火中似的瑟瑟发抖起来，一串串嗡嗡声自剑身传出。</p>

东甘低头看了眼烛照青白的手，接着伸手过去覆在上面，一改刚才的嬉皮笑脸，换上疼的呲牙列嘴且气哼哼的嘴脸，命令道：“给我揍他们！”</p>

烛照眸光一颤，滔天的怒火里燃起一撮温柔，低沉着冰冷的声音道：“……好。”他说完抬头看臊眉耷眼站在东甘身后的金乌，眼中的温柔霎时被怒焰烧成灰烬，“护好他，再出差池自行回东海。”</p>

偌大的神鸟金乌当众打了一串哆嗦。</p>

烛照手按在东甘侧脸与脖颈上，看了一眼东甘转身跳到坑边正好与找来寻仇的猎豹碰上。</p>

眨眼间，沟底只见一人两豹鬼魅般的身影，以及只闻金石猛然相撞的铮然之声。剑影所过之处山石崩裂，翼兽化作齑粉，石髓岩蛹纷纷落跑，一时间沟底只见残影与撕斗的声音。</p>

东甘盘坐半空，透过层层浓尘追着剑影与先天六十四卦方圆阵发出的幽光找寻烛照的身影。金乌尽忠职守地屹立在东甘身后，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瞪着虚空，一只大鸟头追着声音这儿瞅一眼，那儿瞅一眼，活像一个拨浪鼓。</p>

十八鱼因为被金乌烤了，此时是严重缺水的半死鱼状态，蔫哒哒地躺在断涯边吹着凉飕飕的夜风。商羊则抱着她的青玉簪靠着十八鱼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小呼噜。</p>

其他人大都站在涯边观战，没人敢去阻止发疯的烛照。当时众人看见东甘的脸颊被豹子抓伤，所有人都有预感——接下来有人要发疯——至于这人是谁，看沟底啊。</p>

“这么打不是办法。”牛礼穿过结界落到东甘一侧蹲下，“兽尸本性不僵不化、不老不死，这么打下去只是自耗。”</p>

东甘这会儿也后悔了，当时见烛照因为他一句话气红了眼，不知道抽得哪门子风就让烛照去报仇。眼下到好，那对豹子根本杀不死，就像三足龟一样只能用封的，从哪儿来封回哪儿去。</p>

“师父，要不你下去劝劝呗？”东甘有点怂，只得怂恿自家师父替自己打脸去。</p>

“嘿！那个目中无人的东西什么时候听过别人的话！”牛礼不爽快地嚷嚷道，说完又实事求是地加了句：“你的勉强听。怎么办你看着办吧。”</p>

东甘挠着头起身，脸一沉，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道：“师父踹我一脚。”说完又对金乌道：“站着别动，我下去叫你主子停手。”</p>

原本已经伸出鸟爪鸟翅要阻止的金乌，又将爪啊翅啊的收了回去。</p>

牛礼一愣，随即惊诧道：“啊？！”我不要命了吗踹你？！</p>

东甘抖抖胳膊动动腿，催道：“快，踹我一脚。”</p>

牛礼懵里懵懂地起身给了自家徒儿一脚，结果这一脚从东甘身上穿了过去。</p>

东甘都坐好下落的姿势了，就见一只脚从自己肚子里伸了出来，他叹气道：“换种打法。”</p>

牛礼嘴角一抽，心道，从没打过徒儿的手，头一回用怎么抖得这么厉害。</p>

他深吸一口，心道，别怂，就一掌。于是闭眼抬手打出一道灵力，直击东甘后心。</p>

“嘭！”</p>

“啊！”东甘一口鬼气吐出去一丈远，落下去时还不忘扭回头看了眼自家师父——牛礼正双手捂眼，一副打死都不敢看一眼徒儿是怎么惨死在自己手上的怂样。</p>

东甘心道，行，这一掌挨的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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