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进山的小怪物（2 / 2）

东甘此时如一条咸鱼似的挂在烛照臂弯里，烛照拖着他，骇人的目光让其他人都不敢开口劝说。</p>

拍碎金莲的整条手臂炸裂，疼痛如刮骨抽筋般，东甘咧嘴对烛照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我厉害吗？”</p>

这句话落，瘸着一条腿的十八鱼第一个爆哭出来：“谁要你救！你是傻子吗？！啊！！以前傻！现在更傻！”</p>

商羊碍于烛照原本在小声啜泣，十八鱼这么一嚷，她立时嚎啕大哭起来。她哭，一来是东甘为了救他们一条手臂没了；二来是，计蒙为了救她，手臂被兽角刺穿，断臂只被一层皮肉连着晃荡在身体一侧。</p>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省心的徒弟！”牛礼急到团团转，转了两圈突然发现东甘脚下有灵力从土壤中钻出，向他体内汇聚，当即调动全身灵力往东甘身上输送。</p>

大家见此法有效，纷纷上前要输送灵力给东甘。</p>

“这山中灵力充沛，过几日自然能长出新手臂。”东甘阻止道。</p>

众人见东甘不肯，又去看烛照。</p>

烛照沉声道：“我来。”</p>

东甘在他臂弯里靠着依旧撑不住，于是顺势瘫坐在草地上。他呼出一口血腥气，不甚在意地笑道：“你怎么来？你一个妖，除了妖气还有什么？算了。来这里就是为了重塑灵身，待灵身重塑……啊！”</p>

再众人瞠目结舌的当口，只见烛照自前心抽出两道细丝，一金一红，极其灼目。汗水从他额头滚滚滑下，双手颤抖不止。这期间他始终盯着东甘那双一点点恢复生机的双眼，余光锁定的却是那只自臂膀处断裂的丑陋不堪的断面——之前在兽尸渊里，手臂断裂冒出的是黑森森的鬼气；眼下在无尽山，东甘重获生机，断面已然是血淋淋，碎肉骨头全都可见。</p>

那种疼钻进了他的眼里，也钻入了他的心理。让他义无反顾地想割裂魂魄给他补救断臂。</p>

“主子不可！”黑翼最先反应过来，当即跪在烛照面前，抬手要抽自己的魂魄。</p>

十二月上前制止黑翼，计蒙抓住要哭着扑上去的商羊。</p>

日及和牛礼总算有了反应，太过于惊骇与震撼，以至于一时无声。</p>

烛照将割下来的魂魄至于指尖然后双指点在东甘手臂的断面上，慢慢看着骨肉重生。</p>

大灵主将牛礼托举在手中的海灵珠又送回牛礼体内，道：“他体内那六颗火灵珠有极强的吞噬能力，任何海灵珠进入他体内都起不到补救的作用。”当年为了压制东甘控制不住的火灵珠，他又不是没试过，如泥牛入海，起不到丝毫作用。</p>

牛礼当然知道，只是就这么看着妖王割了魂魄救自家徒儿，他这个师父当真是很没面子。</p>

更让他惊诧的是，东甘竟然能融合妖族的魂魄，一点不排斥。</p>

要知道，以魂换魂或以魂补魂都是世间极痛苦的事。</p>

同样的疑问，东甘也想到了，他动动自己重新长好的手臂，抬头看向对面盘坐调息的烛照。</p>

烛照与他对视便知他心中疑问，于是道：“不是第一次。”上一次……他叹气，抬手抚过东甘不再冰凉的脸颊，那温度让他觉得割裂魂魄的疼痛不值一提。</p>

东甘眨着眼一歪头，“不是吗？”还有哪次，他怎么不记得？“等我重塑好灵身，在把它还你。”</p>

烛照笑笑，“岂止是这一样，你跟我有的算。”</p>

东甘嘴角一咧，尴尬地呵呵笑了一声。他当真是欠这人不少。</p>

众人见这两个人无事，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于是纷纷找地方坐下疗伤、休憩。</p>

只是这份难得的安宁不过一刻钟。</p>

“谁人擅闯无尽山？”</p>

“是活腻味了？还是不想活了？”</p>

众人汗颜：“……”这俩意思区别在哪？</p>

空山传音，余音悠远，声音在辽阔的山林间迂回碰到山石、树木、枝叶后再回转，一遍遍在耳边絮絮叨叨。</p>

伴随着这道声音而来的是一股不算霸道却不容忽视的气劲，那股气劲不偏不倚直冲烛照面门！</p>

烛照好整以暇地盘坐在草地上，两手在空中柔和地画出一幅八卦，将那股气劲揉进其中，而后抟于掌心，双掌打开后自掌心滑落一滴晶莹的水珠，水珠滚过他的中指，最后被一片绿草的细叶接了过去。</p>

水滴没入草根的土壤中，不肖两息工夫，东甘和烛照身周方圆百步内次第开满鹅黄小花。</p>

东甘顿时心花怒放，眼中迸出无限惊喜。</p>

“送你。”烛照被明亮的笑晃了眼，眼前的人忽然模糊渐渐与另一张脸重合。</p>

“这世间倘若有人不想进我这无尽山，也只有你了。”说话的老者略驼背，一身麻黄短衣，半截手臂和膝盖以下都露着，并且光着脚——赤足踩在草地上，从山上慢吞吞走下来，一副悠然的模样。</p>

原本疗伤休憩的众人立刻起身围到东甘烛照身周，听来人这口气，只怕是又来了一位拦路的煞神。</p>

烛照依旧纹丝不动地坐在地上，一手放在东甘膝盖上，一手轻捏着东甘那条新长出来的手臂。</p>

“我当你为甚来。”那老者站定在不远处，目光从烛照身上草草掠过，最后落在东甘脸上。</p>

老者形容颇为枯槁，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声音更是铿锵有力，只这幅面容与身形符合“老”这个字眼，他看了东甘片刻后蓦地抚须大笑，笑罢道：“嗬！原来是找到人了。”</p>

众人都在猜老者是何人，心中自然也是想过他是否是无尽山的主人？但看这幅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模样，怎么都无法把他跟无所不能的神联想到一块。</p>

大灵主整理衣袍恭敬地朝老者拱手道：“晚辈东海海灵拜见老前辈，数万年前曾得无尽山主人出手相救，再次叨扰，望……”</p>

“望什么望，数万年了你怎地还是如此话多？”这老者也是个指鹿为马的好手，自己唠叨了一大通，别人还没开口，这一开口，他又骂人家唠叨。当真是个健忘（倚老卖老）的老人家。</p>

大灵主面露骇然：“您……”听这位老人家的口气，他就是当年救自己的人，也就是无尽山的主人，那个自称在山中采药的药农。那时自称药农的男人，还是一副俊朗的面容，如今怎地成了一位期颐老者？</p>

在其它人眼中——这位老者浑身上下没一点神气神韵，也无半分玄乎的气质，远看就是一位离群索居久居深山不谙世事、不喜装扮，过一天是一天的孤苦老人家。</p>

近看嘛，还就是那副德行。一身粗布麻衣，穷的腰间连根带子都没系，两条衣袖好像被林间树枝刮得破开了几条长长短短的口子，裤腿挽的一高一低，脚丫一半隐没在草里，脚趾缝里还夹着绿草。在看他老人家那张脸——</p>

诶？有点眼熟。</p>

特别是蹲在老者肩头的那只红毛猴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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