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山中的小怪物（2 / 2）

两人盘腿玄坐在湖面之上，接下来大灵主笑靥如花温和如春风地对东甘唠唠叨叨了几十天。

“不得伤害同门师兄弟，不得伤害弱小无辜，不得毁坏花草树木，不得随地大小便、随地吐痰……”不得这样，不得那样的规矩张嘴就说出了几百条。

“要有尊老、要爱幼、要友爱、要谦恭、要和顺、要大爱无疆……”

“虽然你师父常常不着调……”

半阖着眼昏昏欲睡的东甘觉得大灵主就这句说得对。

“但你要爱他、尊他、护他、宠他……你愿意吗？”

诶？这词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大灵主温和地重复道：“你愿意吗？”

东甘和大灵主盘膝对坐了三十几天……具体几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被他的火灵珠烤化的寒冰宫成了寒冰湖。此时湖里已经生了小鱼，小鱼凶悍非常，时常蹦出湖面撕咬他屁股下的袍子，眼下屁股下的袍子咬烂了几个洞。

想必大灵主此时也被凶悍的小鱼撕咬着。

他求知欲很强地问：“大灵主，你，腚凉吗？”

大灵主无奈望天，仰头叹息：“凉啊，怎么你屁股也凉，不妨事不妨事，寒冰化水，其中蕴含的灵力生出了灵鱼，想必是化形后还未吃过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且咬着吧。”

东甘觉得，大灵主应该去做菩萨，普度众生的菩萨，屁股都被咬了还不妨事，心可真够大啊。

“我再问你一遍，我说的你可记住了？”

东甘碧蓝双目露出懵懂纯真，心道，你说啥了？

就在他目露懵懂时，大灵主慈爱地抚过他头顶，小心地避开那一缕红发。

“不妨事不妨事，我再讲一遍。”

咔嚓！

再讲一遍。

讲一遍。

一遍

遍。

东甘只觉自己有幸被天雷劈中了，头重屁股冷的险些一头栽进寒冰水里喂那群凶悍的小鱼。

于是，又三十几天……具体是几他已经不记得了。后来他回了柴门，进门先给牛礼行了个90°礼，吓得牛礼手里的烧鸡都掉了。

牛礼满目惊恐，一脸“小崽子你又想啥了！”的大祸临头的表情。

自从六颗火灵珠被封后，东甘作为海灵的灵力较之寻常海灵少了一半。但还没低到凡人的程度，在这里他是最末等的海灵，也是最古怪的、最与众不同的、最心胸狭隘的海灵。

师兄弟们有事没事都要拿他寻个乐、解个闷。

说他是噬灵怪。

说他不是海灵，化形之时指不定被什么妖兽换了魂。

说他不详。

说他该杀，留不得，否则总有一天会毁了四象山。

东甘天生不是软弱可欺的性格，相反他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一众师兄弟都说他随了他那个不着调不可教的师父牛礼，养成了极度小心眼的性格，还是个不怕死又偏偏死不了的货。

每当东甘打架得胜而归，跪在柴门外“反省”的时候，他那个“曾经也大逆不道离家出走五千年不归且在凡间娶过妻留恋过红尘至此还在寻妻子转世投胎的人”的师傅就会背着手，手执大灵主赐下来的城规，对着他从早念到晚。念完一遍再骂上一通，见他被骂到睡着，且睡得不省人事，牛礼就会再念上一遍，然后再骂上一通。

直到东方破晓，太阳驾着六龙车从四象山上飞过，他才悠悠转醒，然后无药可救地打着哈欠问：“师父完事了吗？咱该吃早饭了，您吃什么我去做。”

念城规念到嘴皮子皲裂出血，骂了上百通骂到自己有所感悟的牛礼对着六龙车的背影恭敬作揖，然后摆摆手哑着快发不出音儿的嗓子道：“先来碗老梨汤润润喉，再烤只山鸡来吃吃，哦对了就是你上次抓的那种山鸡，肉劲道有嚼劲，多家辛味，话说多了，口里没味道。”

东甘边跪坐地上听牛礼讲烤山鸡的要求，边顺手抓起不止是哪位师兄师弟的耳报胖虫子往嘴里一塞，随即像嚼牛皮糖一样嚼了两下，没嚼烂只得呸一口吐了出去。

只见灰胖的虫子粘着满身口水吓得瑟瑟发抖，落地哭出面条宽的两行翠绿色的泪。它慌乱地在东甘和牛礼之间打着圈的想逃跑，但被东甘的铁齿小钢牙嚼过之后脑子好像瓦特了，方向感失灵的厉害。胖虫子刚转到第二圈又被牛礼一把抓了去塞进了嘴里，牛礼嚼了两下也呸一口吐出去老远。

牛礼嫌弃道：“什么糟烂灵虫你也吃，不好吃，耳报虫而已，吃了大师父又要跳脚骂人了，快去做早饭。”

东甘一边往外走一边抓着后脑勺上唯一的小辫子纳闷地嘀咕：

“上次的山鸡……山鸡？哦，山鸡是钱来师父养了百年的溜达鸡，好吃么？太柴了。还是求如师父养的黑猪崽儿烤来好吃。”

听见自家师兄的名讳，牛礼脚绊在门框上，险些摔个五体投地，扶住门框伸手想召回败家徒儿。

“咕~~~~”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骂了一晚上徒弟还怪饿的，晚些时候再教育吧。

牛礼眼角含着猥琐的笑，转头催促还在嘀咕的东甘，“快些回来，管他溜达鸡还是黑猪崽儿，师父不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