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交困（2 / 2）

凌玧苦笑，没想到报应来的是如此之快。

那天晚上，凌玧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长乐公主发了火。

长乐起初还错愕、惊惶，渐渐地，泪水涌满了她的眼眶，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厉声朝凌玧哭吼道：“我为什么不能同父皇通信？我当初怀愧离开父皇母后的，他老人家都病得那样了，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你走！”

“我一直害怕自己把父皇气出个好歹，这些日子以来，我写信回去问安，父皇都不肯转圜。好不容易近些日子父皇回信了！他问我近况，问我过得如何，我难道不能同他多说两句吗？”

凌玧额角乱跳，“你父皇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不清楚吗？他在这个节骨眼上问你身边的情况，居心昭然若揭。你可知你这一封信陷雍国于何等境地？你可知你传信之事倘若传出去，你都可以叛国罪论处了！”

“我叛国？”长乐怒极反笑，“我是叛国，我叛的是我的母国！凌玧，我叛国换来的是什么？你我至今没有夫妻之实！”

凌玧瞬间哑口无言。

“从前在晋国，你虽不亲近我，可到底还待我有几分情义。自从回了雍国，你的心里眼里只有那一堆堆的书简、一张张的地图！再或者，就是那个我永远也不得靠近的箱子……”长乐泪如泉涌：

“子霄，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处容身之所？”

凌玧用力闭了闭眼，终于泄气地叹道：“对不起，公主。”

“对不起，对不起，你永远只有这一句！”长乐几乎是在尖叫，凌玧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样子，一时间怔住了。“为什么你只能给我一句对不起！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要带我回雍国！凌玧，你从始至终就在利用我，我曾经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可没想到你也只不过是个靠女人苟活的小人！”

她的话就像活生生撕开了他心底最深的伤疤，霎那间，在晋国那三年的屈辱岁月翻江倒海地涌上来，几乎要把他拖入那不堪回首的噩梦深渊。

凌玧只觉得心口一阵阵气闷，眼前也开始有些晕眩发黑。

他知道，那是心疾发作的迹象。此刻也顾不上避讳长乐，他颤抖着手伸向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拔了几次才拔开瓶塞，慌乱中还掉落了一颗药丸在地上。好容易服下药，他扶着案几缓缓坐下，深深地喘了口气。

长乐惊得忘了争吵，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凌玧缓了一阵，自觉好些了，这才淡淡答道，“没什么，自生来就有的心疾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我不知道……”

凌玧却不再多言，站起身冷淡地看了长乐一眼，“夜深了，公主早些安置吧。我还有些公务，就不多扰公主了。”说罢向府门口走去。

长乐急得一路小跑着追出来，一把拽住他的袖子：“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

“公主，”凌玧忽然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她：“您有恩于凌玧，凌玧今生都无法报答。在您心里，既然凌玧是一个小人，那么做了数年的梦也该醒了。您金枝玉叶，天下多的是年轻才俊梦寐以求能够娶你为妻，而你我本没有夫妻之实……”

“啪！”长乐忽地抬手扇了凌玧一耳光，她浑身都在发抖。

凌玧顿了顿，继续道：“您若是思念家乡，想回晋国，我也可以遣人送您回去。”

“啪！”长乐又给了他一巴掌。

当她第三次还想抬手时，凌玧拦住了她。“公主，如你所言，凌玧就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小人。你死心吧。”

当夜凌玧搬出了定王府，暂时住进了刚回国时住的那座旧宅，只命侍卫牢牢看住定王府，不许公主及她的侍从私自与外来往。

南岭仍无捷报传来，而山、关的情势日益危急，凌玧另置别府的一件小事也很快被扭曲成了无数个饱含深意的谣言。

雍国的上空，已是一片阴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