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2 / 2）

“此话何意？”

“雍国虽然商旅不旺，但确是七国之中最有潜力的一个，我便是为此而来。”韦柳的手轻轻敲击着案上的铜爵，“遍游列国，再没有哪个国家有雍国这样的风貌，就好像人人都有一股奔头、人人心里都深爱着这片土地，他们眼中有未来有明天。”

“当我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我就对雍国的主君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听闻他少年登基，如今也才不过弱冠之年……”韦柳幽幽地望着凌玬笑道，“我想亲眼见见这位君王，若他的英睿有为是真的，那么我定居雍国、来此做一番大事业的心思，就是真的。”

凌玬与他对视良久，兀地一笑：“先生的口气倒不小，只不知先生以什么作为见雍君的资本呢？”

韦柳站起身，边踱步边娓娓道来：“雍国本土最出色的货物，在我看来，有这么几样，一为兵器，一为战马，但这两样，以我妄测，恐怕雍君都不会愿意拿来出卖，毕竟这可是一位志在天下的君主。”

他回身笑着看了一眼凌玬，续道：

“可自从收了蜀州，情势便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古蜀富啊，富得连吴楚都眼红不已——公子可知一匹蜀锦在吴楚价值几何？可笑这样的宝贝从前全砸在了张辕那个愚夫手里，还弄得身亡国灭……”

“蜀州可以拿来远销他国牟取暴利的东西又岂止蜀锦！上古时候诸葛武侯锦、盐、火、气并举，再加之南中的金银珍宝，足足养活一国，使之成为决敌之资。难道这还不是天大的商机吗？”

“如果雍君圣明，我相信他和我的想法必然完全一致。怎样把这块宝藏挖掘出来，使其成为雍君争霸天下的基石，我敢说世间除我以外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得到！”

“世人无不重农而轻商贾，但愿雍君没有这种可笑的偏见。”韦柳的目光灼热地锁住凌玬的脸：“商人重利不错，但人生中总有比利益更重要的东西。”

他的话就像一支箭，精准无误地射入凌玬的心脏。那一刻凌玬才真正明白了那句话的涵义——真正做大买卖的人，要有帝王的胸襟、将军的果断、宰相的睿智，还要有一颗朴素如农夫般的心。

呃，虽然眼前这人看着自己那副狼盯肉的神情，似乎和农夫没有半点关系。

凌玬轻轻一叹，向前拱手长躬：“韦先生，朕请先生留雍。”

韦柳丝毫不意外，坦然受了他这一礼，微笑道，“陛下借一步说话。”

凌玬向常骅使了个眼色，常骅会意，拱手退下，为他们掩了房门。

“陛下，我一早知道是你。”韦柳向凌玬又走近了几步，两人之间的空气顿时生出几分窘迫的灼热。

凌玬不动如山，仍然和他对视着，“以韦先生的手段，朕也毫不意外。”

“不不不，”韦柳笑了，“我不用费什么手段，我只是第一眼见到你，便知你是雍君。”

“你是独一无二的雍君。”韦柳几乎是在他耳边低语：“宁不知倾城与倾国……我这一生见过无数佳人，但如陛下这样的人物，再给我三生三世的光阴，我也找不出第二个。”

不知为什么，凌玬倒并未觉得冒犯，只是颇有些好笑——凌氏血统的确出美人，但他自认兄弟姊妹之中，自己绝对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我知道您在想什么，陛下。”韦柳离他这样近，奇异的是手脚并无半点不规矩，就这样只用自己的气息撩拨着他。“我说的并不是容貌。人的皮相算的了什么呢？陛下，您有一颗任何人都没有的，强大的心。”

他实在是个调情的高手，同他一比常骅简直可以扔进猪圈……凌玬一动不动地站着，却一刻不停地神游天外。

“那么陛下，您愿意为雍国做到哪一步呢？”韦柳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换我来问方才那个问题——您拿什么作为资本，换我留雍？”

凌玬接下来的举动让韦柳出乎意外。

他几乎是没有片刻犹豫，便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少年果断坚毅的脸上没有连一丝挣扎、屈辱、愤怒，他就像在做一件再理所当然、稀松平常的事。

“如果这是先生所希望的，就用它来换吧。”

韦柳有些怔愣：“陛下如此矜贵之身……”

“朕的身子，是大雍的。”凌玬斩钉截铁地答道：“为了雍国，命都可以不要，何惜于身？”

韦柳拦住了他的手，替他将衣衫整好，双膝跪下将腰带系回他的腰间，眼中含着无限温柔。

“你……这是何意？”

“于我而言，它比一个国家更珍贵。”韦柳抬起头仰望着他：“陛下，在下方才就说过了，您有一颗比任何人都更强大的心。韦某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