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局（2 / 2）

无期的嘴硬极了，斩钉截铁道：“臣虽是军人，亦颇知天下大势，陛下何必小看人！臣一人做事一人当，陛下要杀要剐臣都认了！”

凌玬让他激得眼前直冒金星，当即又抡起藤条抽下去：“你个逆子！朕今儿打死你算完！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流言传出去，四哥往后就再也没法做人了！况且，纪琛如若要平息此事，最大的可能就是送他回雍国，再半路劫杀！你这是在往死路逼他你知道吗！”

无期本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死命地扛着，但此刻听了他这话，忽然双目通红地抬起头，嘶声嚷道：“他当初设计往死里害你，可没想过你以后怎么办！舅舅，你清醒一点，你还要重情心软到什么时候去？若是为了皇室颜面责我行事鲁莽，我认了，可你要是为了凌瑾的死活，我不服！”

“你……”凌玬的手直发抖，可看着无期一袭素白的中衣上斑斑点点都是血杠子，这藤条却又无论如何再抽不下去了，一时气痛交加，眼泪滚滚而下。

舅甥俩正不可开交，门外忽然传来张冬惊惶而小心的声音：“陛下……有急报！”

凌玬瞥了无期一眼，一把抹掉脸上的泪，平了平气道：“滚起来。”

无期撑了一把地面，强忍着痛楚站起身。“臣回府待罪，听候陛下发落。”

“回个屁！滚到后面寝殿趴着去！”凌玬让他气得肺管子都是生疼的，却还不得不拉住这头犟驴：“一会儿朕再跟你说话。你再敢自己拿个主意试试？”

无期抿着嘴挪着步子走了。凌玬的目光一直粘着他身上直到他消失不见，这才回过头叫张冬进来，不等张冬开口便先吩咐道。

“一会儿赶紧去叫御医来，到后头看看无期的伤。”

“诺。陛下……”

“说吧什么事？”

“楚国向咱们宣战了。这是边关送来的八百里加急。”

凌玬难以置信地接过封匣，“纪琛他脑子没病吧？”

张冬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赔着笑劝道：“陛下当真不该这样发落燕侯，如今可有些棘手了……”

凌玬冷笑一声：“这不就是他费尽心思挣下的结果么？纪琛如他所愿，棘什么手？”

张冬也不知他说的气话还是一时气糊涂了脑子没转过来，竟不想着无期若是伤重，何人能上阵御敌。

凌玬摆了摆手：“去传定王进宫吧。哦，还有，叫周乾来一趟。”

周乾一进殿门便跪下了。

“……载坤，你跟朕有多少年了？”凌玬冷冷地睨着他，不等他答话便径自说下去：“你还知道谁是你的主子吗？”

周乾冷汗横流，百口莫辩——无期当时来传皇帝口谕，虽然他也有些疑虑，但想到无期一向深受皇帝宠信，根本不可能会做出假传圣旨的事；况且以周乾的判断，此事确实也符合皇帝一向深谋远虑的布局风格，故而未加深究便照着办了。

“臣死罪！”这样的关头，周乾也不再多分辩，只重重叩头认罪。

他倒没有把责任往无期身上推，凌玬心里的火气稍微平了一些，“这件事到底也不能全怪你，你把燕侯传旨的事给朕烂在肚子里。旨意就是朕下的，你懂朕的意思吗？”

周乾连连应诺。

凌玬话锋又一转：“但你身为乌衣堂的堂主，如此偏听偏信不辨真伪，叫朕还如何能放心把这样机密的大事交给你？”

周乾一颗心顿时像掉进了冰窖，当即膝行两步上前，以头抢地：“陛下！臣一身一命皆为陛下而活，若陛下从此再不许臣效犬马之劳，便请赐臣一死！”

凌玬叹了口气，抬手止住他：“不必如此，你先起来。乌衣堂做的是世间最艰险困苦之事，朕心里疼惜你们，所以从不和你计较太多。朕是怕你误解了朕这份宽纵，以为无论犯多大的错都不打紧……”

周乾面白如纸：“臣从不敢生出此心！陛下！求陛下重重治罪！臣绝无怨言！”

“好，那么这话朕同你再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凌玬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从今以后，只有朕面对面和你说的话，才是旨意。你有任何事，也要面对面地、一字无隐地同朕说。听清楚了吗？”

周乾把他的话一字不漏重复了一遍，叩首道：“臣谨遵圣旨。”

“若是再敢悖逆朕意，擅做主张……”凌玬的声音冷极了：“朕保证你不会再有同朕说话的机会了。”

此话出口之时，凌玧刚刚好到了殿门外。

张冬见他脸色微僵，赶忙向里头传禀了一声“定王到”，便快步引着他进来。

凌玬抬眼看向凌玧，阴沉的脸上转圜出一些勉强的笑意。他摆摆手命周乾退下，站起身拿了案上的战报走过去。

“大兄瞧瞧吧，纪琛主动宣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