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2 / 2)
“舅舅!”无期气晕了:“他要弑君!当诛九族!”
难为凌玬这时候还笑得出来:“……咳咳咳……他的九族,难道没有朕吗?”
“舅舅!”
“好了,朕没事。”
如果眼睛能当刀子使,凌瑾早让无期千刀万剐了。无期没奈何,上前小心翼翼地扶凌玬起来,看着他脖子上紫红的印子,心疼极了:“舅舅纵然想瞒着定王,这伤可如何瞒过去?”
凌玬没答他,转而向地上静静躺着的凌瑾伸出了双手。
“你不原谅朕不要紧,朕原谅你。”
凌瑾像是魂魄都飞出了躯壳,一动不动。
凌玬跪下来,仍然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四哥,对不起,你说的是,朕太过自以为是,一心以为是对你好,对所有人好,却不想反而伤你更深。是朕太渴望你回来,太渴望一家人团圆,因为这是朕从小的心愿……”
“但是朕现在明白了,强行把你留在身边,纵然是封王封侯,于你都于事无补,那些根本不是你想要的。”
凌瑾的睫毛轻轻颤动,像风刮过湖面的浮萍。
“四哥,你知道吗,虽然你们都早早就离开了,可我把你们每一个人儿时留下的笔迹都看过无数遍。我记得四哥最喜欢魏晋人物。魏晋……那是一段多么暗沉无光的岁月,然而即使在那样的时代,那些人也能活得闪闪发光,因为他们的心是自由的。”
“‘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四哥,那是你的志向。”凌玬微微笑着,泪水却接二连三地掉下来:“朕只希望你能平安康泰,自在喜乐。”
凌瑾捂住脸,“呜呜”地哭了。
“你若厌极了宫阙重帷,那便走吧。”凌玬的手都酸了,却仍然一动不动:“从此天高任鸟飞,只要你肯善待自己,山涧、林泉、村舍、茅檐……何处不是世外桃源?”
凌瑾哭累了,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他迟疑着,握住了那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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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怎么去了那么久?”凌玧看见凌玬与无期回来,心才算稍稍放
下。只是……
皇帝眼睛红红的,仿佛刚哭过的样子;身上的衣裳也换了,这件领口怎么这样高?最重要的……凌瑾呢?!
似是看出他眼中的疑惑,凌玬强笑着解释道:“哦,方才朕摔了一跤。四哥也醉的不轻,朕看他实在难受,就命人送他先回去了。今儿天色也不早了,就叫散吧。”
凌玧虽有疑虑,但看无期的神情还算平稳,故而想着也无大事,便不再多问。
谁知未过几日,皇后却突然派人十万火急地来找他,说就寝时发现陛下脖子上似有淤紫的掐痕,问他他却什么也不说。皇后万分震怖,实在无法,才想到来问一问定王。
凌玧听得眼前一黑,想到那天宴饮的异状,立即着人去找凌瑾;谁知已是人去宅空,没有任何人知道凌瑾去了哪儿。
凌玧这一气非同小可,索性直接进了宫,当面锣对面鼓地向皇帝问个明白。
起初凌玬还想支吾,待凌玧上前一把扯开他的衣襟,这才搪塞不过去了,只得垂头丧气地把原委说了出来。
凌玧气得浑身发抖,“这样大的事,陛下何故瞒臣?”
“大兄……我、我是怕你担心。再说,不也没出什么事么……”
“陛下是担心臣得知此事,会杀了凌瑾?”凌玧怒极反笑:“还是担心臣会拦着陛下放他远行?”
“定王!”凌玬忽地一下站起来,厉声喝道:“朕便是担心你会如现在这样!”
凌玧心中的某根弦,“嘭”地一下,断了。
凌玬用力一振袖:“你不要又跪下,和朕说什么臣罪当诛的鬼话!你若当自己是臣,就以你同朕讲话的架势,早该诛一万次了!你若当自己为兄,当兄长的教训弟弟,又何须一言不合就向朕请罪!”
“大兄,有时候朕真不知道该如何同你说话!若朕顺你,那么朕作为一国主君,难道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吗?若朕不顺你,你便立即对朕生出一万分的忌惮,隔着肚皮猜心思。你实话告诉朕,你要朕究竟如何待你?”
凌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宫中出来的,也记不得自己最后究竟答没答天子的话。那一段记忆就像被人凭空抽走了一样,忘了,都忘了。
那块石头,终究还是落下来了。
他的心就像失去了知觉,脑子沉重得如灌了铅。一回府便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倒在了地上。
“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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