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2 / 2）

“……宝儿，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你那是什么表情？”凌玧看凌玬低着头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大怒。

凌玬回过神，赶忙答道：“大兄教训的固然有理。只是……没了大兄在朝，小弟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如何能操持好国家大事？”

“说这没出息的话就该打！”凌玧气得满地转悠着找东西，半天，拾了根细木条冲过来。

若放在小时候，凌玬不知道有多害怕挨揍；若放在前些时日，凌玬定然会觉得定王蛮横无礼；可是今天看到大兄这样，凌玬的眼眶湿润了……

什么天子体面、什么朝廷尊卑，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来得叫他心里踏实自在。

他背转过去俯下身子，闭上眼道：“哥就是打死我，我也要哥跟我一道回家。”

凌玧心一酸，手里的荆条落在了地上。

“宝儿起来，”凌玧向他伸出手，眼泪顺着鼻梁直往下掉：“傻小子，别这样，哥舍不得。”

凌玬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大兄，我……”

凌玧总算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脸色大变：“宝儿，你实话说今天为什么来迟了？！”

“下了霜，山间路滑，我跌了一跤，脚似乎有些扭到了……”

“你！怎么不早说！”

凌玧心疼得脸都白了，立刻蹲下身来扶他坐着，掀开他的下摆，“哪只脚？”

“右脚……”

凌玧狠狠白他一眼，轻轻托起他的右脚，脱下靴袜，撩起裤腿——脚踝处果然肿的馒头似的，小腿上也擦得血迹斑斑；再往上一卷，膝盖下大片的淤青黑紫也露了出来。

“下次再想使苦肉计，犯不着这么折腾自个儿！”凌玧又疼又急，真恨不得给他两巴掌：“骨头上是一辈子的事儿，这样的天气，倘或风寒入骨，以后老了可怎么办！”

凌玬满不在乎，望着他只是呵呵傻笑：“大兄，我腿疼得厉害，怕是走不了路了……小时候每次挨打，大兄都抱我回寝宫的……”

“活该，怎么不疼死你！”凌玧没好气地给他整好衣裤：“怎么的七爷，您如今多大了，还要我抱你回去？”

“抱不成，背也行呀。”凌玬笑眯眯地在他哥肩头挨蹭：“哥，小七疼嘛！”

凌玧望着他那副涎脸赖皮的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背对着他向后伸出手：“上来吧小爷。”

凌玬乐坏了，小心翼翼地爬上凌玧的背。

凌玧气沉丹田，腰上一使力，可算将这活祖宗托了起来，当真一路背回了庄园。问柳娘要了些药酒，凌玧上上下下给他擦抹揉按，累出一身汗——还亏得这几日干农活打磨了筋骨。

这天夜里，柳娘没再叫凌玧干农活，亲自下厨料理出一桌丰盛的家常菜来款待了他们兄弟。酒桌上，柳娘执起杯望着凌玧笑道：

“早先就和大哥约法三章，可大哥今日违了约——我还没叫你出来，你自己就出门见了人。誓约就是誓约，既然违约，庄上便留不得大哥了，明日一早你便随你兄弟去吧。”

凌玧知她用心良苦，心中无限感激，接了她的酒一饮而尽：“大恩不言谢。妹子，山长水远，凌玧心中念你的情，他日若有缘……”

柳娘眼圈一红，忙拦住了他的话头：“大哥有恩于我在前，这话说下去就没意思了，我与大哥难道这点默契都没有么？”

凌玬看得目瞪口呆，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问。

凌玧喝完了酒，默然坐下，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难受，一扭头正好看见宝儿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登时恼羞成怒，喝道：“你看什么！”

凌玬赶紧把脸埋进饭碗，使劲扒了两口饭。

柳娘大大方方站起来，同样敬了凌玬一杯酒：“大哥的七弟，便是我的七弟。小七，不怕你怪罪姐姐托大，如今白嘱咐你一句。你兄长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多少委屈都只在自己心里煎熬，他今生只有你这么一个指望，日后别看言语，只念他这颗心，多多看顾，别伤了他。”

凌玬从未见过这等奇女子，连声应承了，笑道：“有大……大姐的话，小七怎敢忤逆。”

好悬顺嘴叫出大嫂来！

“若有什么差池，你也记着，你哥哥如今可是有退路的人。说不好，我这庄园就能留他住一辈子。”

凌玬笑意更盛：“姐姐，纵然不提退路不退路的，大兄闲暇时隔三差五来这儿小住，调养调养身子，我看也使得。”

凌玧筷子一拍桌席，咬着牙森森道：“宝儿，你皮痒了就直说！”

“哥，饭桌上不兴打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