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大结局）（2 / 2）

赵硕闭上眼，一行浊泪从眼角划过：“抱歉，我儿……”

“你给我闭嘴！闭嘴！”赵无期脑子“嗡”地一下，只觉得眼前血红一片，举起剑没头没脑地挥了下去：“谁要你道歉！谁是你儿子！我生来就只有一个宿命！我就是为杀你而来！我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一万七千三百二十一……一万七千三百二十一！”无期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个数字，就像着了魔一般。

“这些年，我在战场上共杀了一万七千三百二十一人，每一次杀人，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你的脸。”无期没命地抡着剑：“我杀了你一万七千三百二十一次！赵硕！你早就该死了！”

不知为何，无期忽然什么也看不见了。极度的愤怒与恐慌之中，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向何处挥剑，心里只有恨，眼里只有血——

杀！

“无期！”忽然有人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

“无期，舅舅在这里，好孩子，没事了，没事了。舅舅带你回家。”

无期的心神依然飘在云端。他疯狂地狞笑着，手上的剑还在乱舞。

“我没有家！我不要家！我是个天生的魔鬼，弑父的妖孽！天不容，我也要杀！挡我者死！——”

“不是的，无期你看着舅舅！你是舅舅的无期，雍国是你的家！你没有弑父，你不是妖孽，你看着舅舅！”

无期手中的剑慢慢垂了下来。他仍然什么也看不见，满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抱着他的那双臂膀是那样温暖，就好像，就好像……

那年，母亲也是这样，抱着他无论如何不肯松手。

无期像受了惊的鹿一样跳起来，扔了剑回身一寸寸摸索着那双手臂：“不！——不！不要断……不要断……”

“无期，你怎么了，你的眼睛怎么了？”那声音带着哭腔。

无期“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娘！娘！我杀了许多人！”

泪泗滂沱中，他的眼前终于慢慢有了光，光晕里站着他的舅舅。

凌玬满眼含泪地微笑着将他揽在怀里，一下一下摩挲着他的背：“无期不怕，无期不怕……”

无期在慌乱之中虽然砍了赵硕无数下，但一下也没刺中要害，故而此刻赵硕仍然在血泊之中翻滚着，一口气吊着未死。

凌玬一面抚慰无期，一面伸出脚勾住无期遗落在地上的剑，使个寸劲将剑挑起来接住，干净利落一剑切断了赵硕的咽喉。

“无期，舅舅也杀人。”凌玬抚着无期的头轻声道。

无期哭累了，将头靠在凌玬肩上，“舅舅，你不知道我做过多少恶事，我的罪孽下辈子都洗不清。我是个……”

“我的无期啊，只是个雪夜里走失了路的孩子。”凌玬轻声道：“舅舅来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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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自幽灭后，吴君苏逊二话不说，废了本就不得宠的石皇后与太子苏恪，改立淑妃为后、淑妃子苏怀为储。并向雍国上表，纳贡称臣。

凌玬接到表文后淡淡一笑，对吴使说：“吴君何以如此谦抑？倒令朕心不安。吴君乃朕之姊夫，那便是自家骨肉，就同……辽君一般无二。烦劳贵使转覆吴君，雍不称霸，也无需贵国纳贡称臣。但教邻邦和睦安宁，便是两国百姓之造化了。”

吴使千恩万谢地离去，将凌玬的意思转达给苏逊，苏逊当夜便去了皇后的寝宫，执手垂泪道：“朕向闻雍君最重骨肉手足之情，今果如是。宗庙得存，社稷得续，实皆赖梓童之功！还望卿今后多多同雍君书信往来，就算想回家归省也使得，都不必知会朕，直接命少府操办就是了。”

建武十六年，雍君改年号为元鼎。自此海清河宴，天下归心。

元鼎元年，凌玬邀辽君、吴君，于梁都会盟祭腊。

行腊大典毕，凌玬宴宾于高台之上。席间坐着凌珩与叶皇后、苏逊与凌皇后、定王凌玧、燕侯赵无期……虽说是国宴，但这雍雍穆穆的氛围，也与家宴无异了。

凌玬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这是自他幼时亲眼目睹兄弟姊妹们一个个被送往他乡后，二十八年来，吃过最团圆的一顿饭。

酒酣耳热之际，凌玬笑道：“人生之至善，莫过如斯。”忽想起不知云游何方的凌瑾，又心头微酸，轻轻一叹道：“只是遍插茱萸少一人，可见世上终难有十全十美之事。”

凌珩劝道：“陛下何必伤感，如今四海升平，世间处处桃源。待四哥心结纾解，自能与咱们兄弟相见。”

凌玬一笑，举起酒爵道：“说的是，为国为家，当饮此杯。”

众人皆举杯贺道：“为陛下称觞！”

凌玧见他脸上已染了颜色，忙劝道：“陛下的酒够了。臣陪陛下出去走一走。”

凌玬笑着应了，兄弟二人走出殿外。

朔风一吹，连酒意都散了不少。两人凭阑远眺，望着那莽莽苍苍的长河，一时间都默然无话。

半晌，凌玧轻轻叹道：“陛下出生那年，先帝也是在这里与诸国会盟。如今想来恍如隔世，怎不叫人感慨万千。”

凌玬侧过头，心疼地望着他：“大兄那时……一定很艰难。”转而又调皮地一笑：“小七一出生就净给哥添乱。”

凌玧莞尔：“风从虎，云从龙，陛下生得山河竦动，注定就是要成就一番伟业的。”

凌玬微笑：“百年之后，今日之功业焉知又在何人之手？代代兴衰，不过如是。”

凌玧心头一震。

“可是……”凌玬伸出手指向远方的大河，风吹得他衣袖猎猎：“你看那滚滚长河，奔流到海从不回头！朕这一生，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万民，无愧于国，无愧于家——朕，不悔！”

“陛下！”

凌玬仰天长笑。

雾渐渐散了，一道金光忽然穿云而出，凌玧定睛望去，分明看见那意气风发的君王背后，正缓缓展开一卷如画的山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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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人生中第一部长篇，不算特别长，但当真不是易事。

行文至此，我的思绪乱如丝麻，仿佛还有无穷无尽的话要说，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这篇文章从诞生之初起，我心里真正想写的，就是一个家与国的故事。我脑海中有这样一对兄弟，家国离乱中他们虽历经千辛万苦，却始终不曾放弃拼命奔向彼此。

其实到最终完结，定型，这个故事已经与我最开始的很多设想大不一样了，但唯有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在我签约之初，梨花姑娘曾经劝我，你这个题材太冷，又是无cp，是肯定会冷到北极圈的……要不然改一改设定，换成耽美，要不然换个类型，开别的文。

我说不行。因为当时这个故事在我心里已经生根了，人物也有了灵魂，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的。

有人说我写得不就是个乱世争霸嘛？跟秦始皇统一六国似的，有什么意趣？其实不是这样的。固然我的故事里有权谋，有斗争，甚至有血腥，有残暴，可我真正想写的是什么呢？

宝儿是一个在真正的历史上，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皇帝。因为但凡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可以施仁政，可以有感情，但不可以掏出自己的心。

宝儿对亲情的执念异乎寻常。我所希望创造的，也就是这冰冷残酷的争斗中，一点温暖真情。

不记得是哪位名家曾说，历史是已经发生的，故事是应该发生的。

我喜欢爱，希望，温暖，光明。我希望无论在多么绝望的环境下，人的心里也还要有不灭的光。

非常感谢这样生冷的文，还有这么多小伙伴一起相伴着走来。你们的鼓励和支持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这一段旅途的终点，正是下一段旅途的起点。我心里还有许许多多的故事想同大家分享，写作是我的生命。我会一直写下去。

希望未来还能与大家一直同行！

最后，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