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横祸(2 / 2)
凌玬叩首道:“臣冒犯陛下,罪该万死。只是国本事关社稷千秋,太子千金之躯岂可轻临险境?求陛下改诏,儿臣愿代太子赴晋赞襄国事。陛下……”
“晚了——”凌慑重重抒了口气,一下子瘫靠下去,浑浊的眼里满是复杂神色:“太子目下,恐怕都快出关了。”
凌玬惊得一跃而起,草草行了个礼便要告辞。“你干什么去?”
“臣追太子回来!”
又是不停不休的一夜疾驰,直到翌日清晨才终于追至虎牙关,远远便看到太子仪仗正向着关口缓缓而行。
“大兄!——”凌玬连日赶路,饮食不调,全仗着一口气,到此已是强弩之末,这一声喊出来竟连嗓音也劈了。
凌玧听到他的声音,浑身一颤,站起身扶住车辕正要回头,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生生忍住,并不叫车驾停下。
凌玬这下真急了,咬紧牙关拼命催马,眼看着离太子的车驾越来越近,驾前的扈从却调转头来驻立原地,长戈当道拦住了他。“七殿下请回吧,太子殿下说不必送了。”
凌玬跳下马,绕开侍卫们的阻隔跌跌撞撞追着马车跑,边跑边哑着嗓子哭道:“哥——你回来!我已经劝动父皇了!我……”
凌玧攥紧拳闭上眼逼自己不回头去看他。再没人比他更了解凌慑对他的心病,就算凌玬说的是真的,那代价……
“哥!我替你去!我能替你!”
凌玧苦笑,向车夫命道:“驾快一点,尽快出关。”
凌玬被挡在关内。待太子的人马尽数过境,关口吊桥缓缓拉起,凌玧这才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
他看到他从小护着疼着、手把手教着长大的亲弟弟,此刻毫无形象地摔在尘土里,发鬓散乱,涕泪覆面,活像只被人遗弃在荒郊野岭的幼犬……不知怎么脑海里就浮现出十几年前刚刚把这孩子从血淋淋的母胎抱出来的情形。
他的心像被刀刺穿一样,一股热流直冲到鼻翼。
凌玧突然高声喊道:“凌玬!”
凌玬的神情又是伤痛又是灰心,一向亮晶晶燃着火的眸子此刻黯然无光,看上去前所未有的惶恐茫然。
“凌玬,给孤站起来!”凌玧浑身颤抖得厉害,好像要把一颗心都从胸腔里吼出去:“大——雍——万——年——”
凌玬仿佛背上挨了一鞭子,脑海里电光火石地闪过和静出嫁时那垂目一礼,戈壁荒原上凌珩亲手递来的辽国国书,一路西行所见饿殍与难民,还有从小到大在凌玧书房里看过一遍又一遍的天下疆域图……
凌玧的车走远了,终于连銮铃声也再听不见。
凌玬身上的汗渐渐冰凉,寒气顺着爬遍四肢百骸,仿佛连方才大开大阖激荡万分的思绪也跟着冷了下来。
谢曦带着亲兵终于赶到,远远便见凌玬呆坐在地,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群渐有围拢的趋势,连忙一勒缰绳涌身下马朝凌玬奔去。
“殿……小爷!”谢曦伸手要搀凌玬,凌玬却摆摆手,自己扶着膝盖站起。谢曦解开自己的氅袍给凌玬罩上,小声道,“殿下,快回去吧。眼下万不是与陛下置气的时候。”
凌玬什么也没说,点点头走向骕骦。
“伯昕。”
谢曦应声跟上,正要问有何吩咐,就见凌玬身形一晃,直直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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