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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心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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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两手空空, 一向镇定从容的沈孟庄如今也不免有几分焦急。意欲找寻下一个目标时, 突然收到轩丘的消息, 还以为师尊有何交代,原来是叫他们回山。快过年了, 天大的事也等过年后再说。

甫一回山, 沈孟庄便马不停蹄前往太虚阁。

太虚阁内青烟袅袅, 轩丘背对着大门站在书阁前, 仍是苦大仇恨板着脸, 数月不见, 山羊胡长了许多。

“师尊。”沈孟庄作揖道。

“孟庄来了。”轩丘转头看了身后的沈孟庄一眼, “过来。”

闻声上前, 沈孟庄走到轩丘身侧, 身前书阁突然挪动,一盏琉璃台缓缓升起, 里面装的正是那日所见的太初剑和玄黄翎。

“师尊……”沈孟庄看向轩丘, 疑惑不解。

轩丘捋捋胡子, 沉默良久方开口道:“当日为师还未说完, 这太初剑与玄黄翎,不仅是门派信物, 还关系到四境原始。”

初闻四境, 沈孟庄一头雾水满腹疑团, 神情严肃地看着轩丘待他说完。

“混沌之处, 天地分裂, 世间不只有暗境, 还有赤元之处、荒神禁绝,以及魔界。上古四境分治,互不侵犯的日子过了千年,直到五百年前,魔界黒离联合其他两境主宰侵犯暗境。当时暗境门派齐心不惜用性命将其他三境封在异度空间,与暗境隔绝。奈何魔尊实力强大,百年前冲破结界再度来犯,为师与其他三位尊长合力将他封印。一百年过去了,想必他早已谋划好要如何卷土重来。”

“师尊打算如何做?”

负手而立的轩丘沉默了许久,凝视眼前的信物,声音沙哑,缓缓道:“孟庄,你是我一手栽培的,为师对你寄予厚望。如今魔尊即将复活重生,暗境危矣。为师欲寻当年之法再次将其封印,往后苍玄派和暗境,交给你为师放心。”

“师尊是想以命搏命?”沈孟庄试探地问他,“师尊,不可啊!”

“为师心意已决,等过完年,为师便宣布你为新一任掌门。”

此话重若泰山,沈孟庄瞬间感觉压力倍增。若换在当初他此刻定是满心欢喜终于如愿以偿,但如今,他的心里眼里已有了一个最重要的人。苍生与所爱,注定无法两全。

“师尊。”沈孟庄思量良久,掀开衣摆跪在地上,慎重其事道:“请师尊收回成命。”

见沈孟庄如此郑重,轩丘以为他在担心自己安危,欲将人扶起,态度和蔼道:“你不必担心我。”

沈孟庄仍然低头跪着,拱手作揖,态度坚决,“请师尊收回成命。”

察觉到沈孟庄的反常,轩丘负手而立,凝视身前这位自己亲手栽培的大弟子,心中五味杂陈不可言说。良久后,才缓缓问道:“你心有动摇?”

眼前人低头不语。

沉默的回应令一向对沈孟庄和蔼可亲的轩丘心中突然不悦,脸色顿时黑下来,眉头紧锁,沉声道:“还记得你当初上山时是如何说的吗?”

当年骤失至亲,懵懂稚嫩的小孟庄被轩丘救下,此后一直带在身边教养。那年比武大会,小孟庄过五关斩六将,打败天下群英,一举夺得榜首。少年郎崭露头角,群雄慕之。轩丘问他习得一身本领志在何方,小孟庄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回道:

“为天下人之安乐,死而后已。”

时光斗转,昔日少年之志言犹在耳。沈孟庄一时哑口无言,心中思绪翻滚竟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屋内一片寂静,轩丘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背对他道:“莫忘了你的初衷,今日你所言为师就当没听过,回去吧。”

跪地的沈孟庄深深一拜,起身离开。

太虚阁外松柏长青,唯有那颗银杏树萧瑟凋敝,枯叶簌簌随风而逝。沈孟庄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前行,一片枯叶从他鼻尖滑落。伸手接住枯叶,抬头望了望身前粗壮的树干,忽而想到好像某人没事就喜欢钻到树上,今日怎么不见人影。

转眼记起来,听说是受了重伤卧床不起。沈孟庄顿时心情舒畅,脸色由阴转晴。这么好的机会,赶紧去看看。

调转方向前往另一处,沈孟庄猛地推开房门,还未进门便叹道:“哎呀!哎哎呀!”

床上昏昏欲睡的周不凡听见“哐当”一声,吓得浑身一抖。右腿被重创,如今只能吊着疗养,脸上左一块纱布右一块纱布,缠成了猪头,周不凡嫌弃得要命。

推门而入的沈孟庄一眼便瞥见床上的周不凡,故作没看见装傻充愣地环顾四周,喊道:“师弟!二师弟!我师弟呢?我那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二师弟呢?”

一边喊还一边在屋内翻找,一会掀开桌布,朝桌下喊:“师弟在吗?”一会拿起茶盖,瞅瞅茶壶问:“师弟躲哪了?”

一旁的周不凡终于看不下去,抓起身旁的枕头狠狠砸向沈孟庄,喊道:“大师兄!!!”

闻声转过身,沈孟庄稳稳地接住抛过来的枕头,笑呵呵地走到床边坐下,朝右腿猛地一拍,说道:“包这么夸张。”

半倚着床的周不凡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五官都皱成一团,咬牙切齿地吐出四个字,“这、是、真、伤!”

待缓过一口气,周不凡问道:“见过师尊了?”

沈孟庄颔首应了一声。

“师尊没说什么吧?”

“没什么。”

听到这句话周不凡才放下心,身子后倾躺在被子上,“我就知道师尊不会把你怎么样,你也别太自责。苍玄派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几个不成气候的小门小派也敢欺负到我们头上。不过这还不是要紧的,师尊他老人家一定是在担心魔尊之事。我猜他肯定又在出什么‘以命搏命’的馊主意,你可别答应啊!这老头子,年纪越大越钻牛角尖。”

低头不语的沈孟庄闻声看了他一眼,周不凡丝毫不觉有何不妥,继续说道:“不过我看他这架势,应当过完年就要宣布你继任掌门了,恭喜啊大师兄,记得罩我。”

说到掌门一事,方才还面色温和的沈孟庄顿时神情严肃,低头盯着地面迟迟不语。周不凡见他此番模样,心中猜到几分,拉过他惊诧问道:“不会吧师兄,你拒绝了?”

沈孟庄仍旧未语。

“不是,你搞什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沉默良久,沈孟庄才淡淡回道:“苍玄派人才辈出。”

“人才辈出个屁!你知道师尊对你寄予厚望吗?你知道他花了多少心血在你身上?你知道他对你多好吗?你知道你得到的一切让多少人艳羡吗?如今你轻飘飘一句‘人才辈出’就打发过去了?你你你!你是不是鬼迷心窍?是不是?”

劈头盖脸的指责,沈孟庄一句也不反驳,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任周不凡呵斥。

“你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和那小子有关?昔日我说纸是包不住火的,问你打算如何,结果你竟是这么打算的。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坐在床边接受责问的沈孟庄抬头白了他一眼,仍是不语。

愈说愈气的周不凡似乎恨铁不成钢一般,自暴自弃地往床上一趟,如死鱼一般气得七窍生烟,“疯了疯了,又疯了一个。”

话音刚落,周不凡又挣扎着起身,凑近问道:“那你往后打算如何?”

这个问题一直在沈孟庄心中盘旋,从他真正动心选择接受这份感情那一刻起,他亦无时无刻不再问自己,往后如何?

那日月下对饮,周不凡问他如何打算,他从未避讳,即便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但他不愿。情中人只是坚定地承诺,不会让他受委屈,如今亦然。

思量许久后,沈孟庄看向门外,眼神深邃,似在看向遥不可及的未来,长叹道:“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1】

“什么?!”周不凡惊得下巴险些掉在床上,“你打算退隐?”

闻声转头看向一惊一乍的周不凡,沈孟庄淡笑道:“有何不可?你就没想过和蓁蓁隐居山林?”

一提到叶蓁蓁,周不凡瞬间便如泄气的皮球,瘫在床上,满脸的不满,“快别提了,我什么时候不想?光我想也没用啊,也得人家肯才行。”

“你和蓁蓁还是那样?”

原本是关切的话,周不凡听起来就格外刺耳扎心,他不禁怀疑沈孟庄是故意的。遂朝他翻白眼,撇嘴道:“还不是那个陆清远,你快管好你师弟,别来招惹我蓁蓁!”

与周不凡的痛心疾首、咬牙切齿不同,一提到陆清远,沈孟庄的脸色顿时和缓,嘴角藏不住扬起的笑意,语气略有几分得意,扬声道:“我家小九可没有,你不行就不行,锅可不能乱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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