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1 / 2）

（此为回忆杀）

“我想打职业赛。”

这句话在手机界面上停留了很久，发出去却是半秒钟不到的时间。

洛非举着手机侧身躺着，手机电量是百分之二十七，时间是凌晨三点四十九。

对话人显示：午（正在输入中）

洛非拿着手机一动不动，为了防止父母进来他特意关了灯锁了门，窗帘拉得只剩下一条细细的缝，在地板上映出一条莹白暗淡的光。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黑暗里屏幕的光幽幽照在他脸上，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映出一双不安却期待的眼睛。

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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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的火车站他见到了高午，一米八左右，不壮但很精实，唯有还带着点稚气的脸和阳光的笑容彰显着他还是个少年的事实。洛非不是自来熟的性格，网上聊得再嗨遇到真人就怂了，磨磨唧唧打了个招呼就不再说话。

高午带人去小餐馆吃了点东西，放下行李二话不说就带洛非去了网吧。

那个时候还没网咖这种概念，大都是一间装修得过于非主流的屋子，一个前台，几排机子，烟雾缭绕中夹杂着冷掉外卖的油腻味道。高午带他去的网吧不算差，但也不算很高级，人很多，就显得空间愈发狭隘。

正是春寒料峭，最冷的时候，为了保暖吧务把所有的窗子都关上了，连夜坐火车来的洛非推开网吧的门，迎面就是一股浓重的烟味并着馊掉饭菜的热流，熏得他当场就干呕了起来。高午拍拍他的背，递了一瓶水给他，轻声问他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再来。

洛非直起腰，很用力地喘了两口气：“不用。”

“不要勉强，你刚刚到，可能水土不服。”高午的声音很低，有点沙哑，变声期的男孩子轻声说话总是有种莫名的温柔意味。

“没必要，”洛非接过他的水，小声说，“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我什么都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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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是冲动，他把他这个年纪能考虑到的都想了一遍。将存钱罐里的钱全取出来，一分硬币都没放过，认认真真点了一遍，然后装进了书包里。提前用借来的身份证买好了车票，然后试探着在父母面前说了要去打职业的事。在遭受了责骂和批评后，平静地点点头拿起书包，怀揣着前往上海的车票，换好鞋打开门。

“那我去上学了。”

“再见，爸。再见，妈。”

进站的前一刻他还在犹豫，往前一步是荆棘密布的未知丛林，往后却是熟悉安全的平静生活。可是天空突然下起了雨，他没带伞，倾盆大雨像是一根稻草阻断了他最后的退路。洛非平静地检票，书包里装着一点吃的几件衣服和他微薄的积蓄，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踏上了这条晦涩艰难的险阻窄道。

不畏前程，不恋后路。

手机被父母老师和同学打了一遍又一遍，洛非静静地看着母亲打来的电话因为无人接听而慢慢挂断，摩挲着摁下了关机键。他头靠着窗，顶上橘黄色的小灯落寞地发着光，坐他对面的人去卧铺睡觉了，而他因为没有买到卧铺的票就那么枯坐了一夜。

天色逐渐从灰暗苍白的黄昏过渡到了漆黑的天幕，擦身而过的车厢发出哐哧哐哧的声音，拉着煤炭的绿皮火车灯光亮得刺眼，过隧道的时候空气会急速摩擦产生尖啸——听上去就好像有人在吹着长长的，不停歇的口哨。

洛非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大片的田野和小小的瓦房。每一寸景色都飞舞着飘落的雨丝，可是越到后面，厚重的雨幕就越小。不知何时，又是何地，他再也没见到一滴雨。

已是深夜。

他终于把亲人，朋友，街角的便利店，学校旁边的小网吧和买棉花糖的小摊贩……一切令人眷恋的事物都抛在了脑后。

如同这故乡的雨，再也追不上他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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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先去了UPL试训，洛非先进行的选拔，在一次SOLO中出现了失误，被对面妖姬踩上来贴脸丝血单杀。摘下耳机的时候洛非就知道自己估计是白跑一趟，对面中单操作没他秀，但贵在性格沉稳，而UPL是一个以AD收割扬名的战队，对中路就一个要求：稳住别浪等下路carry。

高午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洛非在人家基地门口低着头无聊地踢石子，看到他出来神色一动，将满脑子的复杂情绪都写在了脸上，那种既希望你能被录取又不希望自己一个人落选的微妙心情跃然纸上。

高午看了他好久，最后叹着气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吧，吃饭去，明天……明天再说吧。”

洛非呆呆地“啊”了一声：“你，你也……”

“嗯，”高午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他们更喜欢另一个打野的风格，我就被淘汰了。”

“哦，”洛非绷着脸努力做出一副为你悲伤的表情，但又克制不住内心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喜悦，于是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点搞笑，“没事，正好我也没被选上。”

高午敏锐地发现他的不对劲，悲愤之下去捏洛非的脸：“你居然幸灾乐祸！你……真是白喂你那么多个蓝buff，都给我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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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非自然吐不出来，此后的试训也并不轻松，更不用提顺风顺水一路坐上首发位置。那个时候很多战队才刚刚初具雏形，别说二队和青训了，连替补都不需要，全国所有的大师王者，所有想要打职业的少年都在拼了命争夺那屈指可数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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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黑暗的时光至今回忆起来都充满苦涩。

一开始两人还能睡地下室，后来只能网吧包夜，偶尔还要打打单赚点外快。点一份菜，厚着脸皮多要两份饭，面对面苦着脸在青椒里翻找着少得可怜的肉，为是谁多吃了一块肉吵到昨天是谁抢了谁的五杀，赶紧跪下来当狗。

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高午不再背着洛非抽烟，洛非也不再去便利店买糖吃。他们吵完就哼哼唧唧地一起双排，然后再次为谁抢了谁的五杀这个世界难题吵起来。在那穷酸落魄的网吧里，洛非一点点将自己的段位从大师打上王者，为自己的英雄池又加了几个新宠。

再难的日子，他们都没有说过要放弃。洛非经常在打完rank后，在高午布满血丝的眼里看到自己疲惫又狼狈的样子。洛非不爽的时候会指着高午的鼻子骂他是个智障打野，邋遢的怪蜀黍。满脸胡渣的高午则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他是个连胡子都不长的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