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闵（2 / 2）

周枣儿不耐烦的挥挥手，她家自从三哥出事花了一大注钱后也是艰难。提起包袱里的棉衣抖了抖，然后在柳子君身上比划。

“这是我前两年衣裳有点小，你穿刚合适”放下上衣又拿起裙子在柳子君腰间比划“腰有点大你晚上改改。”

周枣儿是个麻利的性子，说完就把裙子三两下叠好放到炕上，把包袱皮儿三折四折攥到手里：

“我跟你说这是你五姐最好的一身，本来打算留给你外甥女的，现在给了你，将来你得给你外甥女赔两身好的。”

柳子君笑了，她的五姐怎么能这么可爱。明明怕自己受冷特意送来，又担心自己受人施舍难受，做出这么恶形恶状的样子。

“是~~~”柳子君手搭在腰间福了福“欠姐姐的万不敢忘记。”

“你个小蹄子，就会跟我打花腔。”说完没忍住抬手捏了捏柳子君脸蛋“笑起来这么好看，也不知道将来便宜哪个小子。”

“行了，我走啦。”放开手转身就走，走到门口一拍额头又想起一件事“及笄礼！”

顺手把包袱皮夹到胳膊下，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红布包，打开里边一对柳叶耳坠。长长的柳叶刻着叶脉，在夕阳下闪烁银光。

周枣儿摇摇头，耳下火红葫芦样玛瑙耳坠左右摇晃，那是去年柳子君送给她的及笄礼。

两个姑娘相视而笑，笑出春暖花开。

傍晚点灯，柳子君想了想到西稍间找柳子闵：“今天休沐爹爹不阅课业会早点休息，姐姐做针线你凑着读书。”

“嗯”柳子闵利落下炕穿好棉鞋，到书桌上挑好书端起沙盘跟柳子君去东间。

“你没烧炕？”柳子君边走边问。

“男孩子火气旺，我嫌热。”柳子闵低声回答。

真是这样吗？柳子君推开屋门，柳子闵端着沙盘到条案上放好，见柳子君拿着笸箩要到条案边做活，开口劝阻：

“姐姐，咱们把条案抬到炕边，这边暖和些。”

柳子君拿着笸箩眼睛清亮的看着弟弟，那里边的意思是，你刚才不是说男孩子火气旺，嫌热吗。

柳子闵脸瞬间涨得通红：“我、我是说怕姐姐冷。”说完又懊恼的咬住下唇。

柳子君把笸篮按在腰上，弯腰轻轻拨出小孩粉嫩的下唇：“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我……”柳子闵低下头“姐姐不想家里人知道担心，子闵不该自作聪明知道。”

果然知道了，柳子君直起身把笸篮顺手放到条案上，把细瘦的弟弟揽进怀里：“爹娘心疼姐姐，把家里银钱都给姐姐置办及笄礼物。”

“子闵也准备了”柳子闵在姐姐怀里细声细气的回答，他从怀里掏出一小荷包，里边有两颗银粒儿。

“子闵托爹爹把扑满里的铜钱换成银子，姐姐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小孩眼里闪烁着星星点点期待。

那扑满攒着柳子闵从小到大的压岁钱，从来没花过一文。这么细心贴心聪慧的弟弟，怎么能不让人爱惜。

柳子闵见姐姐不收有点着急：“本来应该子闵亲自买好礼物，可是府里太远子闵怕跟着爹爹耽误脚程……”

柳子君温柔的接住两颗银粒儿，拉着弟弟抬条案，收拾好后柳子闵跪在炕沿摆正沙盘，翻开书压好，执起一个秃头笔杆。

柳子君拿起笸篮想了想又放下：“子闵，有一位给太后皇后看病的老太医告老还乡了，离咱们这不是很远。”

聪慧的柳子闵愣住一双凤眼睁大，慢慢转向他姐。

“姐姐借了点钱再挣些，许是五月就能请来，咱娘有希望了。”

“姐姐……”巨大的惊喜像炸雷，炸蒙了柳子闵。

“姐姐把你的银子也算作诊金好不好。”

“好……”

“这事儿还没成，咱们先不告诉爹娘好不好？”

“好……”两行眼泪流下来，柳子闵哽咽“姐姐，娘真的能好吗？”

柳子君掏出手帕擦掉弟弟脸上的泪：“能好，娘还等着子闵做状元给她挣诰命呢。”

“嗯……”橘黄的油灯下小男孩眼泪唰唰，压在喉间的哽咽让他轻轻颤抖。

柳子君把弟弟搂进怀里轻轻拍哄。柳子闵因为逆生，毁了柳母身体也导致柳家衰败，自从三岁懂事就再也没有开怀笑过，柳子君一直想解开他的心结。

“子闵想不想帮忙？”

“怎么帮？”

看着弟弟露出坚定的神情，柳子君摸摸他软软的头发：“两种，一参加县试取得童生让娘开心，二挑些茵陈阴干卖到药房。”

柳子闵眨眨眼睛，很快做出决定：“我选二，童生最多因为我年幼得一点虚名于事无补，有钱才能请来太医。”

“好”柳子君笑的眼睛弯弯。

蓝黑色夜幕高远清冷上边缀满闪烁的寒星，屋里柳子闵盖着棉被因为温暖睡得小脸红扑扑。

柳子君结好一个蚕豆大的白色蝙蝠，动了动僵硬的脖颈，回头看见睡得沉沉的弟弟，眼里泛起温暖的笑意。只要娘的病能好，弟弟能开开心心的她怎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