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四 与尔同终(1 / 1)
“你……你没事吧?”道长心下惶然,看他这样,怎么也不像是无事的样子。这药炼制出来后,毕竟是没有人试过,难道这是后遗症吗?表情越发的着急:“你还记得我吗?你还记得你自己叫什么吗?”
“星道长,这是……不名山吗?”似乎在薛洋开口的一瞬,情绪慢慢回聚到他的眼中,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可是至少说明嗓子也是没问题。视线落到桌上的水盆:“这段时间,是你帮我擦洗身子的吗?”这情况很眼熟,只是,照顾和被照顾的人换了个个儿。心境更是天差地别。
道长本是听到他认出自己,松了口气,却是听到他最后一个问题时,手下力度就稍微失了些分寸。偏过头:“这里是不名山,我师父将你救回来的……这里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以照顾你。”
薛洋却是忍着点笑意:“这次,你又是答应的什么许诺给那抱山怪人?”早已在道长面前的完完全全的毫无隐藏的他,口下自然也没有了遮拦。
道长是知道薛洋的脾性的,连纠正都省略了,却是心中暗下惊讶他的一针见血,以及对自己的了解:“我答应,我们将永不离开不名山。”道长说这话的时候,心虚的厉害,把自己的下半生困在这山上,倒是不在意,一腔的抱负像是扔开的包袱,可是,薛洋不一样,这个小流氓以前可是喜欢热闹的,连开骂都不会是一对一。自己这样替他决定了以后的寂寥,若是他执意下山呢?道长迟迟未听到他的回答,手中不自觉松开他的手臂。
薛洋本是看着道长忽明忽暗的表情觉得有趣,却见他松开了自己的手臂。一个转眼,伸出仅有的右手,托着晓星尘的脑后,压向自己。
道长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却是抱着薛洋防止两人因为薛洋的失力而倒下,嘴唇上传来是湿热温润的感受,并不具侵略性。直到两人都有点气喘吁吁的时候,薛洋依旧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带着笑声说:“星道长,你喜欢我吧?这么想把我以后都与你绑在一起,我就勉为其难的接收吧。”道长明知道这流氓向来皮厚如城墙,自己却还是绷不住了。想推开他,他却将手收得更紧:“我可是病人……难不成你是现在就嫌弃我只有一只手根本不能够抵挡你的力气?”又是佯装的可怜兮兮的声音,道长无比清楚,心里却突然涩了一瞬——特别是想到他的手是怎么失去之后,停止了挣扎,怕他再说些什么让人难堪的话,直接堵上他的嘴——用刚刚的方式。
屋外的抱山散人,背对着门,抬头看着缺了半角的月亮。至少不是每个故事的结局都是和我们一样遗憾呀,延灵。
次日的早晨,晓星尘去抱山散人处请安,却是只见到一纸书笺端正的压在茶壶下,道长抽将出来。
“吾徒亲启:师已携诸位师弟及师妹另寻避所。此处暂由尔代管。切勿毁损,他日若无处可去,或将归来,徒儿先前之诺,遵守与否,全凭己心,当勿束己成樊牢……”
晓星尘倒是忘记了,师父并不是传言中墨守成规、不苟言笑的智者。在他尚小的时候,“不名山”还不是这个“不名山”。其实,之所以没有外人可以找到抱山散人的“不名山”,不仅仅是因为抱山散人找的居住山址刁钻,以及布置的奇门遁甲之术的高超,还因为他们不停的在搬家,直到找到这座山。真的是万变的居住山,不变的“不名山”。要是那些道人们知道这样的前因后果,又将会做怎么样的感慨?
师父不愿自己背负过去,也不想自己就此心灰意冷地远离世事,却也不希望让自己认为连累了师门,故而,留下这住所,说明他不曾对自己离弃吧。道长将信重新折好,轻轻地抚摸了下桌面,不安而浮躁的心,终于静下来。师傅终是认可自己的抉择的。
远离那些争纷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晓星尘去山下补给食物和衣物的时候,抱回了薛祈安——听说这个一向听话的孩子,却是整夜吵闹,能折腾的照顾他的人崩溃,而且也并没有有关他身世的消息。也顺便听到道间的一些传闻。
聂怀桑暂代修真界门派之首之位。似乎出人意料,又似乎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
这世间,本身也没有绝对的善与绝对的恶,善恶到头,谁知道又会有什么样的转折呢?
邪不胜正,因为成者为王,败者寇,胜利的一方就是正义。统一之事,已是大势所趋。统领者自然不能是心术不正之人,可若是目下无尘的君子之辈呢?宁折不弯如云深不知处两段风姿绝秀之人,拥有民众人心,却不知或不屑于暗里的争斗——然而最善变的也是人心呀。
所以,聂怀桑这样的人也许是被选择反而是最好的结果吧。善于隐藏,足够手段,不够聪明,不够资质,也更会倚重有识之士。若是他有不轨图谋,莲坞、云深不知处还有他那个师侄,自然会管。
这些都不再与他有关。
他站在林杉之中,笑笑地摇摇头:这一生,他救过无数人,也无意中害过人;离开师门,又背信回来;被赞扬过,也被唾骂过;笑过,哭过,痛过,失落过,也恨过,那人还一直跟在身后。他看着那个迎面奔来、脸上带着痞痞的笑的人——再回首一生时,是不是也可以说爱过或一直爱着?
“星道长……”那人拖长着调子,偏偏在话尾扬起一个转音。
身姿欣长之人站在原地微笑着张开双臂迎接那不曾收力的身影。扑楞楞惊飞一方林鸟。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结束,其实写完只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全文的番外篇应该不会在此网站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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