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作甚！（2 / 2）

小姨娘见此，终于绷不住，一扭身坐在炕边，两手捂了面孔，悲泣道：“爷为何总想把妾身聘出去！”

“你可知本王不日又要开拔回西境？”利王心尖儿都被掐疼了，顾盼风流的脸如吃了酸橘子一般难看，侧过身来，好言劝道。

“自然知道。”小姨娘也不瞧他，边哭边道。

“你可知这战场凶险刀剑无眼？”

小姨娘终于略抬了抬头，倒不怎么见泪痕，只是秀直的鼻子抽涕几下，薄怒道：“爷洪福齐天，身经百战不也好好活着么。”

“你可知人生无常，本王此去生死难料？”

“爷若去了，妾身日日在家替爷烧香拜佛，爷若伤了，妾身伺候爷，爷若战亡了，妾身守寡便是！”这世上又不是只有男人会立誓有骨气，那小姨娘一心恋着利王，绝不肯改嫁。

利王闻言，一双英眉打结，轻斥道：“胡说，你才十几？就一辈子当寡妇了？”

“爷瞧妾身是那守不住的？张将军战死沙场之时，他续弦的夫人不过十九岁，人家不也带着独子撑了门楣？如今照样再送儿子上战场尽忠报国！”小姨娘自当利王瞧不起她，愈发愤恨，就差搬了香炉子磕头赌咒。

“张夫人自然是女中豪杰，可你怎好同她比。”利王头一次上战场就是跟着张逢甲将军，对他一家极为敬重。

“爷嫌我乃妾室，又非嫡妻，不配守着？”他那嫡妻是怎么个缘故，小姨娘早就知道的，此时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激他的话儿。

利王亦不欲提及此事，有些疲累道：“白术，你知道，我并非这个意思。”

“爷是嫌我被青楼女子抚养长大，出身不清白？”

“你那个姨娘也是贞烈有义的，本王倒也敬她。”

那名唤白术的小姨娘问无可问，若是利王再不松口，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又泫然欲泣道：“那爷是不喜欢妾身？”

“额，本王，本王，你很妥帖，再无更好的。”这倒是句实话，白术虽有些脾性，却也是个贤良娘子的好坯子，既能管家，又会服侍，满京都里打着灯笼也难寻。

“那，为什么？”白术哽到了嗓子里，一字一顿问道。

“你年纪尚小，又无子嗣拖累，将你聘出去，日后安安生生过日子多好，何苦来非要跟着本王，几年难得见面一次，还得日日提心吊胆。”这番打算，利王与她说了好几回，她总不肯，如今老生常谈，她未必就听得进去，但除了这话，也没更好的可以搪塞了。

白术复又冷笑，利王最怕她冷笑：“哦，原来爷是嫌妾身一直未曾与您有夫妻之实，也罢，爷膝下单薄，正缺个儿子，妾身给爷生个便是。”

说罢，她踹了脚上湖绿十样锦的绣鞋，两腿搭在炕上侧并着，将外头的褂子一脱，扔在地上，又开始解袄子。金团儿喵儿得一声窜出利王怀里，扑到地上拱在褂子里戏耍，利王狭长儿的狐狸眼儿从来没瞪得这么圆，惊道：“哎，你这是作甚！”

白术才不理会他，抬手甩了夹袄子，只剩个白夏布的扣身衫儿，隐隐透出里头红缎子主腰上鸳鸯戏水的花样儿，也不说话，只盯着人笑。

“大白天的，脱什么衣裳，怪冷的，快穿上！”利王发毛，瞧她还要解腰里的裙裥儿，忙摁住她的手，不想却被那温香软玉烫了一般，急急地缩回，身子窝在炕角，依在粉壁上，手边挥边喊：“本王不喜欢，你快走开，走开。”

“可是胡说，爷不是最中意和妾身一同睡这热炕么？妾身走了，也怎舍得？”白术云鬟斜堕，低垂了眉眼儿，攥了利王的手，往这厢拖了拖，一只粉藕似的手臂挂上他修长的脖梗儿，另一只拽了杏子红洒金的绣被来蒙上，脸蛋儿靠在肩窝里磨蹭，朝他耳边轻呼道：“爷往这边儿挪挪，莫碰掉了后头架子上的物件儿......”

这可真舍不得了。

一时春情乍浓，无限缱绻。事毕，两人并肩靠着，絮语闲话。

利王怔怔道：“日后你若后悔了，不论爷是生是死，你自聘了出去便是，爷不愿叫你为难。

白术恨得气不打一处来，从被窝里猛地踹了利王一脚，道：“从今以后，莫让妾身再听见爷这浑话！”

“哎，疼。爷就随口说说，此去必然平安归来的。”白术踢得不轻，利王伸出腿来瞧瞧是否起了青紫，忙改口道。

“这还差不离。”

“你，来咱们府里多久了？”

“去岁过年时来的，快一年了。”

“真快。”

“嗯。”

天色渐暗，外头倒放晴了，夕阳斜照，情人相偎，不觉沉沉睡去，一觉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