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了嫁妆换酒(2 / 2)
白术笑着摇摇头道:“罢了罢了,这家里哪里还有旁的闲人,少不得我换件体面衣裳过去伺候,哪里同你磨牙。”
说罢转身去了里屋,开了柜子,取了一件鹅黄细绢衫子换上,外头罩了墨绿夹棉比甲,下头是蜜合色棉裙。
因还未及笄,便只用缎带绑了两个花髻,她开了白姨娘的妆奁,在瓷碗儿里兑了些许水粉,薄薄施于脸上,又拈了片浸透胭脂的丝绵纸,在嘴上抿了抿。
季儿心急,溜进来瞧,不想在镜子前愣了神,恍惚道:“姐姐,你这打扮起来竟是个神仙模样。”
“小蹄子,又瞎说些什么。”白术学着白姨娘家常口吻笑骂。
“真真儿的,你同姨奶奶一样,有那股子说不上来的劲儿,可又比姨奶奶年轻俏丽,以前来往咱们府里的太太夫人,并咱们府里现有的这些个小姐姨娘们,没一个及得上你。你正该如此日日打扮才是!”季儿恨不能指天对地发誓道。
她想了想又补了句:“奶奶给的几件衣裳倒华丽,只是你穿老气了些,得空裁几件鲜亮衣裳更好!”
白术哧哧轻笑几声,并不言语,季儿愈发上头,说道:“姐姐别笑我不省事,如今虽然没有,可姐姐终究是要嫁人的,倘或许了家里的少爷做姨娘,或是外头聘了好人家做正头太太,何愁没有好衣裳穿。”
许了少爷?做姨娘?季儿这话不像是空穴来风,白术不成想听见这么一句,心里咯噔一声,待欲问出口,又想起这季儿最是个嘴上不把门的,若是说与她听,她定要传给旁人。
“胡说八道!少爷刚娶了少奶奶,先头屋里也有两三个小姨娘了,要我去做什么。”白术心念一转,斥了一句,又反言刺探季儿这话的来由。
季儿虽有几分心机,到底是个小孩子家,城府浅耐不住,被激了一下子便急赤白脸地道:“我若扯谎叫我天打雷劈。”
“那日姨奶奶叫我去给少奶奶送银子,可巧少爷正同少奶奶说话儿呢。少爷说,如今外头买个平头正脸些的丫头竟要七八百两银子,还不若就在家里的丫头中挑一个收了,少爷头一个就提了你,少奶奶也没驳他的话儿。”
“行了,这样的话别出去对人混说,倘或老太太、太太听见了,你我都有不是。”季儿还喋喋不休,白术忙打断她,出了门匆匆往前堂去。
她边走便来回忖度着,季儿的话虽没十分准,倒也有几分影儿。
若是少爷成器也罢了,做个小姨娘留在这府里还能时时陪伴着姨娘。可少爷连他爹也不如,潘二爷好歹还知道读书上进,少爷却活脱脱一个膏粱纨绔之徒,绝非堪配的良人。
“少爷成日家贪酒好色,赌钱狎娈无所不为,府里又比不得先前盛时,还能有几日光景得过。”
“姨娘说得对,留在这家里不是久安之计。早日出了这门子,日后拉扯拉扯姨娘才是正道。”
白术低声絮叨着,心里坐定了主意,口中道:“还得在官媒那使点子钱,好寻个正经人家。”
后巷子里极静,她走得急,又净顾得刚才那桩事,一时不防头,竟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慌乱中一瞧,是个生脸的青年相公,唬得她往后连蹦带跳倒退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身子,忙低了头,不敢说话。
自从大了,她便甚少出门,除了家里的少爷她哪里见过青年男子,便是常在府里走动的几个清客相公也是有了年纪的。
她当即臊得不行,脸涨得通红,更不敢细看那人模样,欲跑开又怕失了礼数,只好与那人相隔一丈之地站着,不知如何进退。
那人倒也皮厚,一面盯着白术瞧,一面先开口道:“不知这位是小姐还是大姐儿的,我来府上赴宴,尚未开席,欲去操练场上松松筋骨,还请指个路。”
他话说得三五不着,行为举止更是荒诞不经,哪有去人家家里吃酒还要练武的道理。
白术不禁皱眉,草草屈膝福了一福,仍旧未抬头,答道:“回官人的话,操练场在东面,您顺着巷子一直往东走,到了山墙根儿下,再往南就是了。”
只是“我们老爷吩咐了,待利王殿下驾到便开宴,还请您稍稍松快会儿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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