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往外头聘需得找私媒（2 / 2）

潘二爷腰弓得更低，连连称是，郡王不动，他只得侧耳默侯，亦不敢催促。

“倒像是个佛堂名儿。”潘二爷只听得身后有人吐此不敬之言。回头看时，却是一个未曾某面的后生官人，生得好清俊模样，因未着官服，也不知是何职级上的，待要恼时，又怕在郡王面前失仪，只好拿眼睛死死瞥了那人几下，警示其莫要狂言冒犯。

郡王倒笑出声儿来，骂道：“你这崽子，不怕皇爷爷揪了你的猴儿尾巴去！”

那人方整整身上石青色的大毛边儿氅子，弹弹靴子上的土，朝郡王恭敬作了一揖，口道：“弟，请兄长安。”

“我说什么来着，今儿个，我必让你见了真佛！”郡王哈哈大笑，略侧了侧头，朝潘二爷道。

潘二爷却成了个呆头鹅，他怎料到，沙场上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利王竟是这个模样，斯时满心的惊异、后怕，待明白过来，心里早念了几百句佛。

“潘给事，你这酒还让不让人吃，本王来了快一个时辰了，还不开席？”利王忽道，说罢也不理会他，携了郡王一径往厅上走。

“开，开席！”潘二爷方回过神儿来，朝厅侧侍立的荣四一挥手，便忙提了袍子跟在王爷后头小跑进去。

一时四五个传菜的丫鬟衣裙窸，捧了酒饌菜肴进来，虽是人少，倒也秩序井然。传菜毕，则森列其旁，等候听差。白术亦在其中，亲自奉酒与潘二爷，二爷又奉与利王殿下、郡王殿下。

今日席上诸位大多不识利王，一时知道了，皆惊叹不已，暗议如此一个白面相公怎能有力气挽动那百来斤的大弓，上阵与敌厮杀。

酒过三巡再敬便无定数，众人来敬利王，他有受的，也有不受的，且丝毫不顾那人的品级高低，年纪长幼。

潘二爷瞧着，他竟是全凭着自己个儿的心思行事，让人全然摸不透似的，思及方才所为，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只得更加恭敬、勤谨服侍着，佳肴入口亦未如嚼蜡。

“这菜不错，看着像菌子，只是在京都没见过这样儿的。”利王从面前碟子里拣了一块白滑之物放入口中，略尝了一口，冷不丁问道。

潘二爷忙道：“谢王爷赞赏，王爷今日造访寒第，实乃下官之大幸，蓬荜生辉......”

没用的恭维话儿说了一车，究竟也不曾说出这菜名儿来，利王蹙眉，甚是不耐，略偏过头去，懒得再听。

潘二爷瞧其眼色，急着改口道：“此乃川蜀高地所产之松蘑，味最鲜，与笋片炒之，或以松针烤之，其香异也。”

利王这才点点头，又连夹了几筷子，席上之人再不敢动此菜。半晌，利王又道：“这可还有生的？给本王带些回去。”

“有有，有的是。”潘二爷自以为投了王爷所好，忙令下人把厨房余下的菌子包好，送去利王府上。

颖山郡王嗓子里没憋住，哧得一声道：“你也腼腆些罢，头回来人家府上便连吃带拿。”

利王也不恼，只笑笑，更欲逗弄这哈巴子狗似的潘二爷，口里混说道：“我府上有西境的好羊肉，与这菌子一同烤了串子，想必也能去去膻气。回头我便送些与兄长尝尝，看你还说我不说。”

说罢，二人抚掌大笑，潘二爷少不得跟着勉强凑趣，硬扯出几声笑。

“只是，你府上的酒可不对味儿，这些个甜葡萄汁子，虽在京都卖得贵，在我们西境确是不值钱的下等货，本王吃着还不如河东的好。”

利王一句话让潘二爷身子都凉了半截，后背冷汗滴沥，战战兢兢道：“是下官见识短浅，怠慢了王爷。”

白术在壁根上隐隐听见，气得咬牙，早知如此，何必折卖了姨娘的紫檀架子。虽如此，也少不得从后头捧了河东乾和葡萄酒来奉上。

待到王爷身边时，他一翘脚，露出了那双卍字纹儿的官靴。

白术刚才虽没看真切脸，可她认得这双靴子，心里突突的跳起来，暗道：“老天爷，那唐突男子竟就是利王殿下。”

她慌了阵脚，自愧方才那丢人现眼之事，手儿颤颤的，酒盅子差点儿合在王爷身上。

却见利王殿下倒像没认出她来似的，白术暗自侥幸，放下酒，一面留神窥察其言语，一面依旧碎步挪回后头去了。

至酒菜毕，只见利王面上虽无大喜，也并无不悦，略餮足地抻抻腰，没了言语。潘二爷度其神情，心下安定不少，故敢略略提及二人的同师之谊。

利王有些懒怠说话的样子，口中虽尊称潘阁老为恩师，却也只是淡淡的：“恩师德高，潘给事颇有乃父之风。不似本王，生平最不喜读书，幸而武事略可糊弄得过。”

“王爷自谦，家父在时，便时常提及王爷天纵奇才。下官虽痴长几岁，去岁补了给事中的缺，却也是碌碌无为，还望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