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不过他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之前迫切的想要到山顶的欲望支撑着他爬到这里，现在这股子气泄了，他又冷又饿，脚软的走不动路，身体的力气一瞬间都被抽干了。

莫林慢吞吞的踩着雪往下走，雪坡上留下了一连串浅浅的梅花印。

他随意挑了个方向下山，一边走一边转着眼睛仔细打量这一路上的环境。

上山的时候没仔细看，现在一看……

莫林嘴角抽了抽，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整个山被雪覆盖，白皑皑的一片，一眼看不到其它颜色。他盯着白色的雪坡看了好长一段时间，什么活物都没有发现。

不过他看了那么久，眼睛倒是不痛也不盲，还有之前跑的那么快，果然是动物的身体结构和人不同了吗？

莫林看了一会儿就不看了，拖着沉重无比的身体，接着饥肠辘辘的往下走，他饿的眼冒金星，直接一头撞在一块白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上，摔了个屁股蹲。

莫林呆了呆，然后了无生趣的爬起来，看了看面前的这个斜斜插在地面上的石头？冰块？还是雪块什么的，围着它转了一圈，感觉还挺大。

然后在它倾斜的下方，莫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刨了个浅浅的坑，往里面一瘫，把大毛尾巴卷到前面来，用两爪抱住就不动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

更让他绝望的是，他对这里的一切感到陌生，不仅是陌生的自己，还有陌生的环境。

所有的一切，陌生到让他心里产生一种巨大的割裂感，现在他的脑海里，一片茫然。

从一开始就隐隐约约有了这种感觉。

这里的冰川雪山实在是太多太高了，但是让他感到更恐怖的是，他连一点裸露在外的黑色岩石都没有看到，这里完完全全就像是一个冰封的世界。

莫林心灰意冷，找不到也不想去找吃的了，他连一根草都没看到。

干脆饿死算了，也不知道死了能不能穿回去？转念一想，穿过来之前好像刚从悬崖上掉下来，穿回去估计也是个死。

不过死在那里，好歹有人帮他收尸，之后还能葬回云港，总比死在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要好吧？

莫林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然后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

远处的风呼啸着卷过冰川山谷，化作无形的手，拍打着一路经过的岩壁，唤醒了不知不觉昏睡过去的莫林。

他一睁开眼，外面的世界都变了一个样。

天空的颜色不再是明亮的蔚蓝，黑色浸染了穹顶这块巨大的幕布，浓烈的黑调中隐约透出墨蓝色的底调。

夜色的降临，莫林内心大概只生出一点点波澜，还有一点意料之中的“果然如此”。

这里真的没有他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反正决对不是地球的北极。

莫林歪头枕在团起来的尾巴上，意外的感觉到迫人的饥饿感和无力感消退了一些，没有睡着前那么难受了。

黑色的尾巴尖晃了晃，他并不打算出去找食物了，八成找不到。与其又累又饿的死在外面，还不如安安静静的饿死在这里呢。

莫林打定主意准备呆在这里等死了。

墨蓝色的天幕慢慢变成浓烈到化不开的黑色，天幕和冰川雪山接连成一体，化成同一片浓烈的黑。

然后就是漫长的一成不变的黑暗。

等死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莫林饿到睡不着。

得干点什么转移一下肚子那里让人难以忽视的饥饿感。

莫林开始回想以前的事情，想起姥姥带着他在云港定居下来，他第一次看见大海，兴奋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枕着海浪声沉沉睡去；他第一次跟着大伙去赶潮，热心的村邻们送了他和姥姥一大筐的鱼……还有无数次，他光着膀子在沙滩上奔跑……

不能再想了，想想就很难受。

于是莫林开始回忆他刚穿来的时候，还是明亮的白天，他从悬崖下离开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但是直觉这个时间不会很短，可能过了有一夜，这个直觉异常强烈。

莫林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个是他现在的生物本能吗？

莫林继续回忆，他醒来后还是白天，然后跑来跑去之后又睡了一觉，嗯，感觉这次的时间要短一点，醒来之后就是黑夜了。

莫林简单粗暴的判断了一下他可能在这里呆了快两天了。

然后不自觉的就想到，他的身体至少两天没吃东西了。

饥饿感好像陡然……明显了一点。

莫林郁卒的把尾巴换了一边团着，然后百无聊赖的望着远处。

可能因为雪川的原因，此时的天空虽然黑沉沉的，但是山脊的线条依然隐约可见。

在黑色的夜幕之下，有三次莫林看到了远方天空中，会突然出现的垂直向下的、长长的、飘散的阴影，不过很快就都会消失不见。

直到天光渐亮，周围的一切清晰可见时，远处又一次出现了那条从天空垂直而下的阴影——

这一次他看的很清楚，阴影分明就是白色的，那是在……下雪？

莫林从黑夜生生熬到天光渐明，这一段时间过得格外的漫长，有多久？8个小时？10个小时？12个小时？

等死实在是一个痛苦折磨的事情。

他现在四肢百骸中，都被抽干了力气。肚子里好像有一把铁锯，在一下一下的割着他的胃。

空旷寂静中，有一个声音好像在说:吃一点东西，吃一点点东西你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莫林打起精神来，辨听这声音从何而来，恍然间发现，这应该是他自己对自己说的。

本能在促使他去找吃的。

他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以前的身体了，而是一个动物的躯体。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

他的身体本能要求他，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挣扎求生的道路上，而不是在这里苟延残喘，毫无尊严的死去。

莫林从底下钻了出来，抖了抖毛，决定去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