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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羽衣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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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大概是个怪人。

怪人难免有些奇怪的朋友。比如说茂哥,性别男,爱好大保健。

爱好大保健,这不奇怪,怪就怪在,他一边喜欢大保健,一边还喜欢跟从业者聊天,劝人家从良。有时候还在群里,文字直播聊天过程。

有一次喝多了,茂哥热泪盈眶,握着没吹完的啤酒瓶子,问我们:

我这么没魅力吗?为什么她们都不听我的劝,这么多年了,一个从良的都没有。为了劝她们,我把《沟通的艺术》反复看了好几遍,业绩倒是翻了一番,但她们还是不听我的……

兄弟伙洗他脑壳,说醒醒啊茂哥,她们要是都从良了,你还上哪儿保健去。

转头大家就笑,说业绩都翻番了,也不包养人家,丝毫没有诚意。

茂哥义正言辞:我是要劝她们,凭自己的劳动创造财富,怎么能提包养呢?庸俗。

你可拉倒吧。兄弟伙笑得更开心了,人家现在就是凭劳动创造财富,夜班劳动一晚上呢,997。

茂哥仰头吹瓶,不说话了。

就这么一哥,前一阵大半夜给我发短信聊天。

正好我手上一私活快要交稿了,拖延症来势汹汹,我就跟茂哥聊上了。

【茂哥:我靠大白,我遇见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白倪:别靠我谢谢。】

【茂哥:别闹!我认真的。】

跟茂哥熟的人都懂,能让他认真的女同学,肯定脸长得好看。这我肯定不能错过,必须得发图啊。

没想到茂哥这次态度坚决,说妹子太可怜了,他不能做这种事。

得,照片是没戏了,那就听故事呗。只要不写稿,让我干啥都行。

这妹子,是茂哥在一个APP上约到的。有些事大家都懂的,说是约,实际上还得表示表示。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APP还是很好用的。

茂哥看过照片,但妹子一进门,他还是呆了。

【茂哥:我靠什么叫惊为天人你懂吗?香艳而不落俗套,颓废中透露着一丝高贵,浓妆之下,是一颗出淤泥而不染的赤子之心。我特么,老子想娶她。】

茂哥是见过“世面”的人,能让他这么评价,不容易。

【白倪:她同意了吗?】

【茂哥:这不还没说到这事呢么,你别急啊我慢慢给你摆,太惨了,她真的太可怜了。】

疯狂收拾起掉了一地的下巴之后,茂哥转身飞快的蹿到了床上,摆好姿势,准备开始谈心。

我猜,被问到为啥做这一行,妹子一定在心里翻个白眼,骂一句傻哔,从此把这个客户拉进黑名单,不做他的生意。

唉,茂哥征信堪忧啊。

妹子给自己点了根烟,脱了高跟鞋,赤脚坐在窗前的躺椅上,轻轻吐出一口烟雾,说,以前,我有个男朋友,对我很好。

茂哥已经化身卫星发射基地,眼瞅着就要倒计时,听了这么一句,熄火了。

我呢,那时候年纪小,长得又好看,我们那一片儿混的,没少为我打架。他赢了。我也没想过以后,成绩不好不想读书,每天跟他混,挺开心的。

我们那有条河,说是河里有金子,后来上游要修水电站,大家疯了一样,去淘金的可能有上万人。他花了好几万,买了个采金证,拉了一帮人也去了。

结果就出事了。另一伙人,没钱办证,就抓了我,让他把采金证转让出来。他不想交出采金证,又不想放弃我,在那伙人的要求下,晚上一个人来到了河边。想也知道,他马上就被打趴下了。

他们拿着一根烧红的烙铁,举在我面前,我哭着求他,但他还是不肯交出采金证。于是那伙人就把烙铁按在了我背上。

你能想象那感觉吗?就好像你的身体从中间断开了一样,那些人还疯狂的笑,说缺点海椒和孜然。

我闻到身上的烤肉味,疼的把嘴唇都咬破了,手腕也被麻绳磨破了,但那时候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就在我面前,距离我几米的地方,吐了一地。

后来我几乎失去了知觉,我的后背、屁股、大腿……我已经不知道哪里疼了,只知道哭喊着好疼,救救我。

见他还是不肯松口,那些人把烙铁挪到了我的胸前。说你知道一道名菜吗,叫炙烤驼峰,骆驼是没有了,但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一下嘛。

我眼睁睁的看着烙铁贴上了我的皮肤,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在融化,为什么他不来救我,只是一个采金证,我在他心里还比不上那几万块钱吗?

后来,烙铁移到了我的面前,我能清晰的感觉到鼻尖上的汗珠蒸发的声音。就像烤五花肉一样,呲啦……我晕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里了,我爸在病房外不知和谁争执,我妈坐在床边,不敢握我的手,只是不停抹眼泪。

现在想想,当时的疼也不算什么,后来我接受了很多次手术,每一次都是噩梦。你看我的脸,看不出什么是吗?这里的皮,都是从身上取来的。这很难,因为我身上,已经没有大面积的好皮了。

我那个男朋友,再也没出现过。

我求朋友给他带口信,让他来看看我,问他为什么不愿意救我。他人没来,口信倒是传回来了,说一开始,他没想到那些人真的敢对我动手,他以为只是吓唬他。

后来,呵呵,后来那些人真的对我动手了,他更不愿意交出采金证了。因为交出来也没用,反正我的皮肤已经毁了。

为了看清一个人,我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我爸妈早就劝过我,不要和这种人搅在一起,我不听,我说他很男人,讲义气。

这就是他的义气。

很快我就转院了,我们那儿太小,医疗水平有限。我本打算回去找他复仇,但那一年还没过完,我就听说他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有点开心,又有点不甘。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亲手报复的机会?

他死的挺惨的,据说还是为了金子。那伙人没有放弃采金证,一直纠缠不休。他想一次性解决,就找人做了些土炸药。

但消息泄露了,对方不知从什么地方,搞到了火药枪。听说那天晚上,他身上带着的土炸药被对方的人一枪打中,当场就被炸了一地。

出了这种事,两方的人当然都被抓起来了。

为了治伤,家里欠了巨额债款,我爸白天上班,晚上去工地打零工,没多久就出了事故,赔偿只是杯水车薪。

那时我没有工作能力,我妈也没有办法,一边照顾我,一边接点儿私活。她说是给人当保姆,我太傻了,甚至没想过,什么保姆是每天夜里工作的呢?

后来啊,过了一年多。我妈被发现死在车站前的小宾馆里,是被重物击打后脑而死的。警察说,应该是价格没谈好起了冲突,过失杀人。

不管是什么吧,案子到现在也没有破。

我不甘心,但我不知道该报复谁。何况,我还得还很多钱。

大哥,你说我为什么做这一行呢?

茂哥听得冷汗都下来了,这和他以前听过的所有故事都不一样。《沟通的艺术》里,没有告诉他这种情况该怎么做。

他简直就是人渣。茂哥说,但他们已经得到报应了,你应该开始新的生活。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也许你会遇到一个真心对你的人,好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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