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2 / 2)
只逃了一个他。
先皇年迈,越来越倦怠,改由太子监国。他为了活下去,站在了太子一边,为太子出谋划策,清除了一个个障碍,助他登基。
他第一次陷害的,是自己的四哥。至今想来,他都不知道当时年仅九岁的他,是如何那般心狠手辣,冷酷寡情。
习惯了十余载冷漠的自己,竟会有如此失分寸、不知所措的一天?而这一切,皆因一个秦舒玥而起。
李抒言从书案上抽出一支锦盒,打开,里面便是一只巧致的簪子。其上一弯点翠勾月,缀上一圈袖珍的珍珠,再配几笔云纹,有“露似真珠月似弓”之意。
那是初见她的时候偷偷从她发间取下的。
他想见秦舒玥。他喜欢见她!
李抒言思念如潮。便再是坐不住,去了丞相府。
纵然已是深夜,她房里却还掌着灯,微弱地折射出来,颇有几分寂寥的味道。水镜水月两个丫鬟留下来守夜,林氏也才歇在隔壁。
李抒言从檐上跃下,轻声进了屋。还未见到人影,便被两个小丫鬟拦住。
水镜纵然吃惊十七王爷此时在此,但还是上前,“王爷,小姐尚且睡下,还请王爷不要打扰。”
李抒言眸色深沉,声音带了几分嘶哑:“本王只看看她。”
水镜执着,毕竟自家小姐受着罪,她不允许有任何外人接近小姐。况且,小姐和十七王爷早有隔阂。可她没想到的是,李抒言比她还拗。
他就站着,水镜也不敢推他。李抒言目光动了动,“你拦着我,我也还是要进去看她。”
二人僵了片刻,水镜终于败下阵来。她妥协道:“那奴婢同王爷一齐进去。王爷看了小姐,便走罢。”
李抒言点了头。
水镜吩咐了水月守门,便将李抒言领进去了。一掀了帘子,便是扑鼻来的血腥味和药味混杂在一起。屋里烧了火炉,熏了安眠香,更闷得厉害。
李抒言微微蹙眉,看向了床上那个不复平日红润的少女,心狠狠地揪了起来。她眉紧锁,脸上是病态的红,即使睡着觉也艰难地呼吸着,长长的睫毛被泪沾湿,贴下来,喉间也红肿得厉害,宛如易碎的瓷福娃娃。
他下意识便想要上前,水镜眼疾手快,将他给拦住,低声道:“王爷。”
李抒言的眸黯了下来,站了许久,才不情愿地出来。
“她……现下如何?”
“小姐被人下了哑药,烧坏了嗓子,已经吐了一日的血。太医已来看过,不过无甚法子。”
“……她面色还有几分潮红,怕是有温病之症。你们去打来冷水,给她敷敷额罢。”
水镜听罢,吃了一惊,连忙回去探秦舒玥的额头,果然有几分烫手。两个小丫鬟打来冷水,又忙了一夜,连李抒言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未知。
翌日一早,李抒言便遣人送来了上好的冷容玉凝膏,附了纸信叮嘱如何敷用。这玉凝膏乃难得消肿清凉之物,给秦舒玥敷上,消了她不少痛楚。
水镜默默将这一笔恩情记在心中,只道李抒言对自家小姐是与众不同的。更甚的,一连三日,李抒言雷打不动地都会来。每次进去只看看,从不打扰半分。看完后又问过当日的情况,提几点细微之处便走。
一个当朝王爷全然不顾身份,深夜来自家小姐闺房探问,整个大稷应是没有第二人了。
有了李抒言源源不断的好药送来,又加上水镜水月悉心的照护,秦舒玥的情况总算是一日一日好起来。等到第三日,她或许是习惯了,不再像前几日疼得打滚,反而能静静坐着了,一动不动的能一连坐几个时辰。
可她嗓子里总还是含着血的,吃不得什么东西,喂的细米粥也是混着血吐一半。如此折腾,她身形迅速消瘦下去,眼圈青灰,双唇干裂,脸上的神情也一直都是讷讷的。碰上林氏和舒雪同她讲话,也毫无半点反应。
林氏试探地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却发现秦舒玥眼珠子都不带转动,一双眸子黯淡无神。她颤抖着收回手,面上却还强笑着,“玥儿,娘明日给你带一只风筝来好不好?你不是说好了,要同雪儿一起去京郊放风筝吗?”
秦舒玥置若罔闻,涣散的目光收了收,便是嗜睡的模样。果然,等林氏再看,秦舒玥已经垂下了眸子,清浅地睡了。
一旁的秦舒雪看着红了眼圈的林氏,握住她的手,低唤:“娘亲。”
林氏回神,笑了笑,又看了看秦舒玥,安慰道:“没事,玥儿会好起来的。你爹爹已来了书信,他顺利请来了药谷谷主,再不过半日,就能到了。”
舒雪点点头,扶起林氏便劝了她去休息。
又是一阵春雨,细细密密地打落芭蕉。
注定这段日子难捱,但,总要过去不是?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