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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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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递给了我这把钥匙,谢谢张若靖和那些学子们为她描绘了未来的蓝图。

晚饭时,她兴高采烈的跟唐冬雪说起辩论会,在唐冬雪慈爱的目光下,不知不觉就将张若靖如何出现,将那些反方训斥的体无完肤说的一清二楚。

那话里话外,拐着弯的夸赞,引起了唐冬雪的注意。

她自己对张若靖是一万个满意的,“皎儿,你觉得你表哥人怎么样?”

唐皎话一顿,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手无处安放地放在耳朵上拢过头发,“什,什么怎么样?人家可是徽城的大都督,谁敢说句不好。”

轻轻咳了一声,躲避着唐冬雪的视线,却见一席长衫映入眼中。

“父亲?”

“老爷,你回来了,可食饭了?”

唐冬雪放过唐皎,帮王柏松将包放下,亲自为他盛了一碗鸡汤,“你尝尝,这是新来厨娘煮的,味道很不错,幸亏你回来了,不然我还要犯愁怎么给你送到学校去。”

王柏松沉默地接过鸡汤,一饮而尽。

他们家人口少,也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他不言语,唐皎也咽了话,老实吃起饭来。

饭毕,王柏松接过佣人递来的漱口水,对唐皎说:“一会来父亲书房一趟,为父有话跟你说。”

唐冬雪柔柔的说:“老爷,什么事啊?就在这里说好了。”

“没什么事。”王柏松神情平缓,俨然一副学者的样子,但却让人觉得这是火山喷发的前兆。

唐皎给了姆妈一个放心的眼神,跟着父亲去了书房。

王柏松手里摩擦着他和卢芊芊用来传递情书的《红楼梦》,等唐皎坐在了他对面,方才开口,“你觉得,父亲让你退学是害了你吗?”

唐皎一时摸不准他的意思,却从自己以往的表现来回答,紧紧抿唇点了点头。

“父亲昨日的话说的严重了,但是皎儿,平日里你的学习状态,父亲最清楚,你根本没有那个向学的心,家里也不需要你去读大学。”

他停顿一下,“父亲是为了你好,你有个幸福美满的家,父亲和你姆妈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自己近日来天天都在看书,可他熟视无睹,“可是父亲,我是真的很想读书。”

她刚说完,却见王柏松紧紧盯着她,“就在我回家之前,校长找到我,跟我说,要给你转班,手续他已经全都办完,等你开学,你就可以去谢老师班上了。”

唐皎心里一惊,后背寒毛竖起,她还以为让校长给她转班,还需要她再出出力,可校长今日竟然就同父亲说了,这……母亲参加牌局,校长夫人也不会这么快就同他说了。

看父亲竭力压制自己的模样,她从这话里,嗅出了风雨欲来。

心里警报升至最高。

只听王柏松接着往后说道:“不止如此,校长他还亲自跟我交谈了一番,让我能支持你读下去,家里若有什么困难,尽管跟他提。”

唐皎心里同样不明白发生什么,让校长如此转变,但这确是一大好事,脸上不禁露出疑惑,“父亲,我……”

“唐皎!”

话未说完,王柏松一声怒喝中断,儒雅清隽的脸上,青筋攀岩,甚是恐怖,“你是不是以为,就你聪明,其他人都是傻子?”

“是你把卢芊芊的照片投给报社,逼她远走上海的?”

“是你将家里佣人,唐家掌柜大换血的?”

“是你让校长威胁我,让你退学就辞退我的?”

这劈头盖脸的几句质问,差点将唐皎砸晕,可她本就心中升疑,尚有一丝精明在,此时抓住王柏松话中漏斗,回道:“女儿不知道父亲此话怎讲。”

她憋红了眼圈,深吸一口气,一副被气坏的模样,“卢芊芊是自己做下错事无言待在徽城才会搬家去上海的,家里佣人是他们先欺瞒在先,至于,说要把您辞退,我一个学生,怎么会知道校长心里怎么想。”

最后这话她是真委屈了,她哪知道校长为何要辞退父亲,不过甭提多解气了。

“你还不认?是不是要我把所有的证据扇在你脸上,你才说你错了?”王柏松双手握拳狠狠砸在红木桌面上。

那被自己亲身女儿看破心底最肮脏,最隐秘的羞恼,顿时爆发了出来。

“唐皎,你怎会如此恶毒!不,是歹毒!我真是万万没想到,我王柏松,竟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令我面上无光!”

恶毒!歹毒!

这话竟然出自自己亲生父亲之口,唐皎死死咬住自己后牙根,闭上了眼睛。

他的话继续萦绕在耳,令人如此生厌。

“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这徽城不止玛利亚女中一所学校!我明日就去给你办退学,你麻溜给我嫁去秦家!”

唐皎倏地把眼睛睁开,气极反笑,“我不嫁,我也不退学,父亲,你要不要先经过姆妈的同意?”

唐,东,雪,王柏松入赘唐家自以为耻,胸中郁气经此一点,燃得彻底!

高高地手臂举起,眼见就要落在唐皎不闪不避白皙的脸颊上。

“住手!”

在门外默默听着,心疼自己女儿,再一次清醒的认识到枕边人并不是自己以为样子的唐冬雪冲了进来,“老爷,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把手放下。”

她将唐皎护在身后,“你要是打她,就先打我,多大的事,何至于你生如此大的气,皎儿若是喜欢读书,那便继续读,秦家若是不能等,那就将婚事退了。”

王柏松还要维持他那儒雅风范,终究没有打下去,“夫人你都在门外听见了,你看看你教出了一个多么狠毒的女儿!”

唐皎自是不忿,却见唐冬雪死死拦在自己前面,不让出声。

“女子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唐皎这学必须退,退完马上跟秦家办婚事,没得商量。”他那双像是沾了毒的双眼,隔着唐冬雪狠狠向唐皎刺去。

他绝不能容忍,知晓他秘密的女儿,不听他的话,如果不听,那就得让她听,不能让她破坏自己的计划。

“够了!我觉得挺有用的,至少能让她明事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唐冬雪盯着王柏松,眼眶里水润润的,有一种要盈满溢出的感觉,“比如教会她,若有人欺负到她头上,不能自己硬抗,她的姆妈,哥哥全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我虽念顾旧情,但唐家的那些掌柜,千不该万不该诋毁皎儿,只是将他们交给警察处理都是便宜了他们,我唐冬雪自知没什么能耐,但我的女儿绝不允许任何欺负。”

“辞退掌柜和佣人,是在我纵容之下做出的,这件事你不能怪在皎儿头上。”

“校长那里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和皎儿都不知情。”

“啪”一声,唐冬雪拿起桌上的《红楼梦》翻到一页砸在桌面上,如同狠狠扇了王柏松一个巴掌。

她轻轻眨眼,泪水顺流而下,“比如告诉她,好朋友的父亲是长辈,不能招惹,王柏松,你是不是也以为我是傻子?”

“夫,夫人?”满腔怒火似是突然被针扎破,呲溜,全都放跑了,王柏松怔愣在原地。

唐皎猛地抬起头,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炸裂,她给芳梅尚未找到的照片,姆妈房间里燃尽的灰烬,她姆妈知道卢芊芊和父亲的事了!

夹杂着凝重和怒火的气氛,在唐冬雪声音出来下,突然静谧下来,压着人喘不过气。

唐冬雪颤抖着手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旗袍,拉着唐皎起身,“老爷,已经民国了,女孩子还是需要读点书的。”

“除非皎儿她自己说不想上学了,谁都不能替她做决定。”

婀娜的背影消失书房门口,将唐皎送回自己房间,浑身紧绷的人关上自己屋门的那一刻,无声的哭花了脸。

门外的响动让唐皎回过神,悄悄探出头去,只见她父亲脚步虚浮,管家上前询问,“老爷,这是要去哪里?”

王柏松似是没有听到,在管家询问了三四遍后,才沙哑着声音说:“去学校。”

唐皎转过头,望着姆妈的房门,心痛万分,重生回来后,一直提心吊胆,生怕露出马脚,所有的害怕,在这一刻通通都变得不在重要。

她的姆妈知道了,那她就不用再顾忌那么多了。

三天后,安静的水面下隐藏着汹涌的暗流,每一个人都没在提那天的争吵,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苦夏的小尾巴即将过去,星空闪亮,唐冬雪一身宽大的轻罗衫袴,浅绿色的衣裳上面绣着点点兰花,冲散了那最后一丝燥意。

半黑的屋里看不出她眉目如画,只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轻手轻脚地掀开唐皎的被子挤了进去。

唐皎觉轻,前世战乱之下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将她惊醒,重生后这个毛病也没改掉,察觉到身边的人,心中一惊,随即被熟悉的温暖包围,沙哑着嗓子问:“姆妈?你怎么过来了?”

“吵醒你了,”唐冬雪亲了亲唐皎额头,“你高烧前从来都没有早睡的习惯,如今倒是睡的一天比一天早了。”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老了才知道身体好是多么重要,如今重活一世,自然是不能再同以前相比。

她头向下一偏,滑进了唐冬雪的肩颈,整颗心都涨涨的满足。

唐冬雪将她搂进怀中,说:“你病好后,姆妈还没好好和你谈过心,皎儿,陈医生说你忧虑重,你,是因为你父亲才忧思吗?”

一个哈欠打到半道被这突然的问话憋了回去,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了唐冬雪的薄衫上。

柔软的手摸索到她的脸上,拭去那抹泪,颇为心酸的说:“这么说,竟真是因为这个,你发现了卢芊芊和你父亲的事为什么瞒着姆妈?”

唐皎眨巴两下眼睛,决定不把这滴眼泪的真相告诉姆妈了,真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接二连三的问题,冲淡了她的睡意,她也想同姆妈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她虽希望姆妈一如既往的天真善良,但她怕,怕她姆妈在她不在时受了父亲的欺负。

在心里组织了一番语言,这中间的沉默倒是又让唐冬雪误会了,只听她叹道:“也是,你当女儿的发现了父亲和自己的好友有龌龊,只怕是对我说不出口。”

唐皎张了下嘴,又无声的合上,自己重生后处处小心,但性情已变,再怎么藏也会露出马脚,若是让姆妈认为自己是因为发现了父亲和卢芊芊的事情才有了变化,日后行事,会更加方便。

如此过了半晌,她才开口:“姆妈猜的没错,这事压在我心里,已然成为我的心病,我总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让他们凑到了一起。”

“瞎说!”唐冬雪低呵一声,少见的有了怒气,“他们自己行为不检点,有这个心才会做出那样的事,与你何干!”

接着便说:“从你和卢芊芊绝交时,姆妈心里就有了怀疑,芳梅入狱姆妈特意去瞧了她,要到了她要挟你父亲的照片,心里猜测成了事实。”

那语气带着低落和委屈,唐皎心疼,安慰说:“姆妈,父亲那样的人,不值得你伤心。”

唐冬雪摸摸唐皎的头,“你父亲以前也是个风光霁月的人,不然如何能入的了姆妈的眼,他就是,自卑罢了,再就是,怨姆妈没给他生个儿子。”

唐皎蹙眉,问道:“儿子,难道哥哥不是父亲的儿子?”

“当,当然,但,皓南终究姓唐不姓王,皎儿,如今卢芊芊一家搬去了上海,也算是同你父亲断了联系,姆妈这两日和你父亲说明白了。”

她看不见姆妈的表情,却从她慌乱的想要转移话题,察觉到了什么,什么叫没给他生个儿子,哥哥怎么可能不是姆妈生的,哥哥和她长的那么像,难道哥哥身上还有什么问题?

想要再接着问问,唐冬雪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了,“你近日一直没有放下书本,姆妈心里自是开心的,也同你父亲商量好了,退学之事不逼迫你。”

看来哥哥的事情是问不出来了,同姆妈说:“姆妈,我……”

“听我说完,”唐冬雪将她搂的更紧了些,“姆妈就你一个女儿,你可是姆妈的命根子,你最近的变化姆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是姆妈平日里太懦弱了,才将你逼成了那个样子。”

“报纸上那些说你’恶毒、狠辣’的话,真真是刺到了我心里,我就希望我的女儿能快快乐乐的活着,自有姆妈替她遮风挡雨。”

唐皎闭上了眼,她何尝不是如此,她也希望自己能为姆妈遮风挡雨。

“但姆妈知道,那是在折你的双翼,你如今有了自己的主意,想做什么便去放手做,姆妈在你身后,如同退学一事,你说退那便退,你说接着读,那便读。”

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姆妈……”声音中已是带了些哽塞,“哥哥带我去体验了大学风景,我,我也要考大学。”

母女之间不言谢,她的感动全在那一声颤抖的叫唤中了。

唐冬雪回道:“好,那咱们不退学,开学你直接去新班级上课,但是皎儿,他终究是你父亲。”

父亲,她早就没了父亲,埋首在唐冬雪的怀里,眼泪决堤一般喷涌而出,她若是原谅了王柏松,前世姆妈的那条命又让谁来赔。

“我只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姆妈,你不能心软的,有一就有二,我怕,怕这偌大的唐公馆变成王公馆。”

她借着哭音,小孩子似的提点唐冬雪。

听见唐冬雪保证自己会留个心眼,这才放下心来,可悲上心头,这泪水却是止不住了,直将自己哭的睡了过去。

母女两人的一番交心谈话,让唐皎自重生来就憋的一口浊气放出大半,加上泪水冲刷,整个人都飘飘然,焕然一新,身体说不出的舒爽。

压在胸口的巨石被人拿走,气色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就连陈医生过来复查也说她情况有所好转,喜的姆妈落下泪来。

近日身体发育,以前旧校服穿上紧绷,特意新做了校服,藏蓝色校服上那几个玛利亚女中的字样,让唐皎从心底里开心。

开学第一天,脚步愉快地往她的新班级走去,却被前方人山人海阻挡。

踮脚瞧去,新班级门口,爆发了争吵,两女争一男的老旧戏码,她随意找个地方窝着,没打算管闲事,等她们闹完,她在过去。

可没想听见这么一句话,“谁准你给秦清贵写情书的,不知道我在同他谈恋爱吗?”

秦清贵?

她前世的丈夫,现在的未婚夫?

伴随着响亮的巴掌声,一道更有穿透力的声音入耳,“黄依然,你不要脸!”

黄依然?

她前世的嫂子???

唐皎眨眼,蹙着眉头离开安全舒适区,挤进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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