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赦赦闯江湖之皂卒门（1 / 2）

秦楚涵一惊。</p>

他能揣测到以贾珍那叽叽喳喳的性子, 定然是会将显灵托梦的事情说个一清二楚, 也想过贾敬争分夺秒, 三更半夜了还归宁府调查，是存着些心思, 怕他这个帝王之子因为灶王爷显灵之事黑化，就像贾赦时不时的拉着他……</p>

一行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因为玉皇阁灭门之事体恤着他。</p>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过泰安帝一张口便是如此惊人之语。</p>

瞳孔紧锁了一下，秦楚涵手抓紧了神像底盘，想要借此抑制住自己满腹的情绪, 但依旧有些控制不住, 目光泛着一圈微红看向了泰安帝。</p>

“你看，我们父子两骨子里还是相似的，不会认同, 会质疑。”泰安帝负手而立，不急不缓开口，却无端便似身在金銮殿，带着帝王的威严，“对于朕而言，佛道都只是统治御下的工具，一种治理手段罢了。就像罢黜百家, 独尊儒术性质差不多, 一切都是为巩固皇权而服务。除此之外呢……”</p>

故意拉长了音调, 泰安帝微微垂眸, 看着依旧被紧紧抱住的神像底盘, 嘴角一弯, 缓缓接道：“神灵，只不过是一种寄托。”</p>

声音带着些柔和，泰安帝和声道：“对美好的寄托。人不管是善恶，总会下意识的追求自己所没有的事物。而一些所谓的高尚品德呢，那其实是大多数既得利益者心中的美好。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忙着治水，对于百姓而言，因公废私，多美好啊。可对于家人呢？他的妻子孩子不能因此生气动怒，否则就是不懂事，没有大局观念。”</p>

“道德绑架这个词其实挺形象的。朕也擅长用大义去绑架朝臣。”泰安帝带着一抹自嘲笑了笑：“也善于用此来抬高自己。所以一开始，也真觉得你不懂事。毕竟，朕也真没让你死啊，还派人保护你，都亲自带人来救你。当然，那时候也是凑巧，朕本打算出宫想亲自看看贾赦在搞什么鬼的。”</p>

秦楚涵沉默的看着帝王，强忍着泪水。</p>

泰安帝看着噙着泪的眼，难得沉默了一瞬。</p>

迎着夜风的吹拂，秦楚涵看着神色复杂的帝王，忽然间眨眨眼，失笑了一声，声音异常的缓慢却字正腔圆，带着份坚毅道来：“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您想归想，但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前来相救，这对于我而言便也是情谊。我也曾经想过很多事情，在被您和贾将军联手压制的情况下，想过绑架了贾珍，直接逃走；想着借刀杀人。”</p>

坦诚自己曾经有过的阴暗心思，好像也并没有什么难处。</p>

秦楚涵缓缓深呼吸一口气，道：“我是一直告诫着自己借着朝廷来破案，才一路隐忍。后来，遇到了游玩归来的贾赦一行。好听些的说法，贾珍算黄鹂，贾赦和贾珍凑一起，那就是整个鸟群。说现实些，我真没见过能那么吵得欢快的叔侄两，尤其是贾赦还偶尔像模像样的给贾珍布置功课，那架势可真像个名师严父。”</p>

一路上他很多时候沉默，但那欢声笑语，尤其是声声的“江州司马青衫湿，宣城太守知不知”，就像魔音一样，钻入了心中。</p>

毕竟，这宣城太守可以替换成假正经啊/杀手无名/珍小御史/珍大熊崽/珍独苗苗/贾家族长，还有被怼的贾政和贾珍联手反怼回去的“色、大、风、流”，当然偶尔的情况下，贾家一行人也会喊一句“贾三庶子”。</p>

偶尔还帮贾赦出出题，偶尔还得帮贾珍做个功课，帮贾政算个账，也与无名等人一同轮班练武。</p>

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苦大仇深少了些，能够心平气和的追查罪魁祸首。</p>

听得自家血脉儿子到底还能袒露心扉，泰安帝凑近了秦楚涵一分，拍拍人肩膀，声音压低了一分，语重心长道：“所以啊，咱们只要平常心就好了，不要在意有神灵如何如何了。更何况显灵的事情，就透着一些熟悉的痕迹呢。朕非但听贾珍他们说了，也被显灵了。”</p>

秦楚涵感受着这一份难得的亲昵，也没有像往常那般抗拒，甚至在听得泰安帝的话语后，神色颇为紧张，一时间肚腹涌出千言万语，但最后张张嘴，还是只吐出了一个字，“您？”</p>

听得带着浓浓关心的腔调，泰安帝也不甚在意这简短的一声，以及没有等来隐隐希冀的一声“爹”。</p>

毕竟，对于他而言，乖巧的儿子实在是太少了。卫公子审讯的笔录，他虽然还没翻全了，但还是知晓自家儿子参与其中，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p>

越发这样，他也就越发坚定了天意，想要看万众懵逼！</p>

泰安帝抬手，想要揉揉秦楚涵的脑袋，但看着自家儿子冷峻的面容，最终还是决定拍拍肩膀，以宽慰。</p>

他能够自己上手把贾珍揉成个团，表示亲近与喜爱。</p>

但自家儿子这种冷硬的气质，不太好下手。</p>

万一不小心揉成受了怎么办？那好不容易到手的嫁妆都飞了！</p>

赶紧闭闭眼，把自己如此惊悚的念头压下去，泰安帝笃定的开口，“这种安排套路，一看就是贾赦的作风。”</p>

边说，泰安帝还振振有词的举例：“其他不说，追着贾珍要好好读书考探花当御史，贾珍他爹都不这么做梦的呢，就贾赦这么怀揣着梦想。朕先前就说贾赦有小秘密，贾代善还不信。但现在就能够确定了。”</p>

像是漫不经心的随意的感叹，但泰安帝说话时却是暗中抓紧了自己的衣袖，“所以啊，咱们没准真能见个神。”</p>

泰安帝说完，又扼腕叹息，“但做人难得糊涂，凡事求个明白又能如何。贾赦那兔崽子就是个偏亲不偏理的，把人逼急了，说个瞎话还好，真出事了，那得举国动荡了。所以啊……”</p>

重重自我拍了一下胸膛，泰安帝也不去看秦楚涵听到这话是何反应，再一次自我宽慰着，“反正咱司徒家争气，司徒宝还真人如其名，是个宝贝，把贾家族长追到手了。就贾赦那护犊子的性子，甚至贾敬那群奇葩，肯定只会卯足了劲给贾珍造势。不管怎么造，最后赢家都是司徒家！”</p>

语调忽然间拔高了一分，泰安帝重重拍了一下秦楚涵的肩膀，表情带着凝重，叮嘱道：“敄理啊，朕不求你一心向着朕，但是你得牢牢记住你只能当贾珍的叔叔，不能当婶婶啊！”</p>

话题如此陡然转着，惊得秦楚涵小心翼翼的想要抬手去探一探泰安帝脑袋，声音都带着些怯，和声问道：“您是不是病了？我怎么可能当珍儿婶婶？！就贾珍那嘚瑟性子，他呀没准小作一把，让我开口喊他婶婶！”</p>

皇帝啊，你是不是忘记司徒宝是你堂弟！</p>

堂弟！</p>

换一句话，是我血脉上的小叔叔啊！</p>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泰安帝白了一眼，“就刚才，贾赦眼珠子就没从你身上转移过。咱们一出门，贾代善就揪着人出门了。”</p>

“您……”秦楚涵闻言，眸光带着些困惑，定定的看了眼泰安帝，“您怎么知道？”</p>

即使有暗卫盯梢，但他并没有与皇帝分开过，暗卫也没有前进过一步啊，如何通知的？</p>

“脑子一想就明白啊。”泰安帝无比熟稔：“走一步看三步，这是基本功懂不懂。就像贾敬，先借口晚了出宫，打发贾珍来寻马镖，与我们汇合；自己带人入密库调查。这一步步的，都是一瞬间就定好的计划。”</p>

“说真的，贾敬在某些方面比你那前太子哥还讨朕欢心。因为办事办得漂亮啊。”泰安帝说着，还一副惜才的表情，“朕当年那么生气，都没有舍得对他下杀手。若是对他下手，朕都能顺势打破四王八公呢。”</p>

秦楚涵理解的点点头。</p>

眼前这个爹，是能够用权势杀人的。</p>

但他依旧不太喜欢权势，喜欢自己血肉之躯去战斗去拼搏。</p>

不过皇帝貌似也跟贾家人混久了，容易爱偏题！</p>

秦楚涵清清嗓子，瞧着还在感叹“别人家的孩子”的帝王，声音带着分困惑，“您还没说完为何呢？贾赦眼珠子在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吗？他看似不靠谱，但心思不还是很细腻吗？也挺护短的。”</p>

说完，像是在说给皇帝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秦楚涵言之凿凿的开口，“先前贾赦在不知晓我真实的身世情况下，虽然对庶子有所不满，但还是问我要从武还是从文，按着我的意愿，安排了一条特色的道士升迁之路。”</p>

“在知晓我的身世之后，面对血月魔教审讯的时候，就挺怕我瞎想，觉得是自己身世导致了玉皇阁的灭门。”</p>

“在……”</p>

“朕比你还清楚呢。”泰安帝拍拍秦楚涵的肩膀，道：“你想不明白呢就算了。免得……”朕反倒是帮你开窍了。</p>

就像贾珍，本来没怎么开窍的，就小孩子家家闹着玩的性子。可结果，好嘛！贾赦这个当叔叔的，给人亲了一口，还有人自己的媳妇。见过贤惠的，没见过这么贤惠大方的！</p>

女人都是大猪蹄子！</p>

什么叫门当户对的主母，大都把男人当弟弟，甚至当孩子一样对待，心态就不会失衡了？</p>

越想越觉得自己能够猜透后宫女人的心思了—把我这个皇帝当做政绩来刷！</p>

泰安帝抑郁着，开口：“我们还是回去看看进度吧。我们这么熬夜没事，孙忘忧真因为熬夜，有些心力憔悴就不好了。这都忙忙碌碌两夜了。”</p>

听得这番话语，秦楚涵神色有些担忧，“您也累了一天，要不然休息休息。不是说皇上看最后的结果？”</p>

“朕不是已经睡了一个下午了？”泰安帝咬牙，“朕非得亲自盯梢不可，否则制你们一个刺杀的罪名。”</p>

说完，泰安帝一甩袖子，径直朝密库而去。</p>

秦楚涵一听这怒火，小心翼翼跟上。</p>

一到密库，就见传说中的密库有些不太正经了。</p>

嵌着玉马的墙边，已经有两张高凳，端坐着贾敬和贾政。贾政捧着纹路清晰的脚印，贾敬拿着镜子，边看着纹路，边小心翼翼的拿着刻刀在玉马上描绘。画面看着还有些严肃谨慎，也有一丝的唯美。毕竟，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挺帅气的。且屋内有些陈年酸臭味道被淡淡的蔷薇清香所笼罩了。看起来极其雅致。</p>

但是原先的博古架被移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三张软塌，从里到外依次是躺着孙忘忧，叶素问，贾珍。三人的软塌前还摆着足桶。且每个人脸上都敷着不知名的某种东西，黑乎乎的一团。茶几旁边还摆放了一桶不知名的物体。</p>

有点风流澡堂子事后的模样。</p>

泰安帝挥挥手，“免了免了，不要大晚上的拿张黑脸吓朕。”</p>

免了众人的行礼之后，泰安帝看了眼角落里站着纹丝不动，像是被吓傻了的晋王。</p>

晋王低声朝父子俩解释着，“据说海藻提取物，有助于美容养颜。贾赦请叶素问研究的。这不，熬夜，敷一张，美白，顺带打发时间。”</p>

叶素问听闻这话，难得颇为和善开口，慢慢开口：“皇上，您要不？草民这里还有！”</p>

—原来皇家出精品的避火图！这还有专门的教育课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