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瘸子身边还带着个哑巴，也是个磨人的怪胎。

那哑巴平日侍奉在九爷身边，却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柳扶风，端茶倒水很是勤勉，一遇上买菜做饭就添乱，端盘磕盘，洗碗碗，扫地能将扫把用成鸡毛掸。

秋宸向谢三娘道了声谢，忽然背后被人大力拱了下，脊背磕到别人手骨上，狠狠一痛。他尚未说话，旁边刚把脑袋安上的小老头‘嘎巴’一声，头又断了，‘哎哎呦呦’的苦叫声越滚越远，被踢了好几脚。

一个听上去粗鲁又欠抽的声音低骂：“靠，老子刚才碰了个什么玩意儿，恶心死了！”

身后有个满头白毛的年轻人，头发长得又多又滥，好似执意要冲开发带炸到天上似的，若非长了对苍蓝色的竖瞳，秋宸还以为这是哪来的刺猬精。与此相比，他身边两个光秃秃的侍从显得清爽多了。

小老头颤巍巍的蹲下，好费力才寻着方向，伸出双手，那头颅便慢吞吞的往主人脚下滚，一路七拐八弯的过来，半途被一只伸出的脚截了胡。

“啧，凡人？脑袋瓜子掉了不扔，留着自己玩蹴鞠吗？”说着将拈着老头发髻的手松开，试着踢了一脚，头颅甫一撞上他的脚，就痛的哼哼唧唧，他的主人无法，双手虚扶自己空荡荡的脑袋，似乎很痛苦。

白毛又诡异又兴奋的‘咦’了一声，嫌自己能够施展的地方不够大，去推秋宸：“还真是怪好玩的！”

秋宸手里的药‘啪’的摔在地上，被踩了一脚。

谢三娘站在铺子后皱眉，想帮忙却有心无力，身为妖族，这年轻人出现的时候她便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妖力，虽不知身份，却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秋宸将目光下移，放到印了个黑脚印的药包上，沉默两瞬，然后捡起来拍了拍灰，放进怀里。

谢三娘看他的神色，觉得不好，因为这孩子平日待人接物都很和善，像是种高高挂起的礼貌，看着好相处，其实和谁都隔着一层。他从不惹是生非，可越是这样的性格，生气时也越要别人畏惧三分。

“小秋……”

话还没落，秋宸已将跃在空中的那颗头颅接在怀里，看也没看白毛的神色，给老头安上了。

白毛果然有些发怒的征兆，他瞪着老头的脑袋一边看，一边无理要求道：“老子还没玩够呢，死痨鬼，你是自己摘下来给我踢踢，还是我动手？”

小老头吓得瑟瑟发抖，并不知道这个看似强大的年轻人为什么要跟自己的头过不去，所以趁秋宸站在他前面，杵着拐杖跑远了，那老当益壮的模样，估计能给三娘赢个妙手回春的金字招牌。

白毛也不算吃饱了撑的，他路过时恰好听见老头说起万座之君，语气间万分尊崇，特别不高兴罢了，既然不高兴，就得找点乐子。白毛原本也没打算要了老家伙的命，眼下看他屁滚尿流的跑了，甚觉无趣，对转身就走的秋宸道：“喂，你把那龟儿子的头给送走了，就把自己的拧下来吧。”

听他那意思，似乎还网开了一面呢。

秋宸回头，瞧他衣服花里胡哨的点缀着金贵皮毛，客气道：“想来这位家里并不缺脑袋，要带毛还是不带毛的不过一句话的事，何苦难为别人。”

白毛习惯了自己手下逆来顺受，许多年没听到别人挖苦了，当下脸色一怒，道：“哪来的小杂种，没人管教！”

秋宸垂眼一笑，竟带着种近乎刻毒的温良谦恭：“同样没人教，幸好不是畜生。”

三娘：“……”

白毛：“……”

谢三娘被这刻薄惊的没说出话，白毛则是气得有些喘不上气，本想一拳将他揍得脑袋开花，却不知秋宸早从三娘铺子上摸了一把打理药材的小银刀，这拳要是揍下去，他会发现这小杂种不仅面上造作，嘴巴刻毒，还手狠心黑。

白毛没能揍他，是因为身后急匆匆走来一位面相猥琐，神情忠厚的老妖怪。

老妖怪在白毛身旁耳语几句，成功见到少主那愤恨中带着些许嫌弃的神色，他听到一声冷哼，跟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