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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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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罢,不留给少女追问和回答的时机,他又快速切换了话题:“带着帷帽拜师可一点都不礼貌,店里准备了干净的女子衣裙,我去拿来给你换上。”

谢承音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她不擅长反驳他人的恶意,面对云韶好心的劝说,也同样不知如何拒绝。

犹豫良久,她还是乖顺地换上了云韶递来的衣服,反正……只在店里这一小会儿穿着就好了,不走出去。

鹅黄罗裙,红线绣花瓣纹的小袖短衫,那慌忙把锦帽扯下的动作不小心牵动发丝,令她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少女犹豫了半天,才抬头注视云韶,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真是清冷又美丽的颜色,像凝结在月下的霜雪一样。”

“你……不觉得怪异,也不会讨厌吗?”谢承音小心翼翼,掂量着开口。

她的母亲是波斯人,父亲是中原人,可生出来的小孩,头发颜色既不是西域常见的砂金色,也不像中原人一头黑发。父亲说西北二市的胡人商馆里,也没见过她这样的,姨娘和姐姐认为这是不详的征兆,一直不太喜欢她。

为了不给家人带来过多的困扰,也不耐烦走在路上被指指点点,谢承音平日出门总会束起头发,藏在帽子里,所以也习惯了以胡服装束示人。

“昨天下午在水边,我被一个秀秀气气的公子救起来,本来想好好跟他道个谢,但是发现帽冠歪了头发露出来了,怕吓到人家……话还没说几句就跑了。”

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说到这里时谢承音已经掩饰不住心中的委屈:“虽然……其实我很羡慕姐姐们的软罗轻纱啊。”

云韶没有回答,店里的氛围安静极了。

这样的安静,她已经很习惯了,不和姐姐玩耍,也没有交好的商户人家小姐,不去母亲院落里的时候,她基本上都是独自坐在满院幽绿的墨竹之中。读书、摹字帖,有时候也会弹琴,把书页翻得哗哗作响,似乎这样就可以遮挡那些无处不在的竹影缭乱的声音。

寂寞的声音。

谢承音静静地想了会儿,又突然意识到这种行为在陌生人面前的失态,急忙道歉:“不知不觉竟然抱怨了起来,还请云公子不要介怀。”

——介怀?怎么会介怀?

云韶看着眼前小小的身影,满室珠玉交相辉映,而那胜过所有宝物的光泽给她笼上了一层神秘的美感:“有什么好遮掩的呢,那些不能欣赏的人,包括你的父亲和姐姐,是他们愚蠢短视才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就应该仰起头骄傲地走在路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那架箜篌放进白色绫布锦袱里,扔到女孩手中:“走吧,关于你昨日那场河底幻境,也到了该落幕的时候啦。”

踏出门的那刻,突然有夜风穿堂而过,翻动云韶摊在桌案上的书页,页面微微泛黄,上面有一行字被朱笔圈了出来:

“上加尊号曰圣母神皇。秋七月,大赦天下。改‘宝图’曰‘天授圣图’,封洛水神为显圣,加位特进,并立庙。”

***

黑色绣金的窄袖戎服,同色的瞳孔和短发,让少年武将看起来身姿挺拔而峻秀,右手看似不经意地搭在佩刀刀柄上,整个人却散发着与“散漫”意义截然相反的气魄——那是标准的武将警戒姿势。

眼神在面前二人中间转了转,娄思夜笑得戾气横生:“该说是我很幸运还是你比较倒霉好呢?自立德坊分别后,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是呀,不知娄小将军星夜前来又是所为何事?”云韶从袖子里摸出一柄竹骨白绢的折扇,扇面遮住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清秀的凤眼:“长夏门的金吾卫,最近恐怕要常常感叹巡夜清闲了吧。有如此醉心城防的小将军,也是金、吾和大唐一朝的福气呢。”

“啊啊啊,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现在是我在向你问话!”娄思夜气急败坏地跳脚。

谢承音看着把玩折扇,似乎打定主意懒得再搭话的云韶,还是开口解围:“我想小将军和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我昨日也在水边误入幻境,云公子说此事他或许有解决之法。”

她一边尽量镇定地解释,一边紧张地纂住衣角缩在云韶身后,说话间也不敢抬头看娄思夜,生怕少年看见自己奇怪的发色,流露出嫌恶表情。

之前说到,洛阳的美少年和美少女们,大致可以分为三种类型。

这分类当然是仓促而又不尽全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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