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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汉辞(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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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负盛名的羽林之刀,这样的亡法,也太英雄气短了些。

“阿、阿音,你、你……呸!”他一边结结巴巴地说,一边吐出黏在嘴角上温热的鸡毛,然后看着少女展露的笑容和缩回去的手,肠子都悔青了。

竹罩笼下燃着炭火和熏香,红泥风炉上的茶釜发出咕嘟咕嘟的沸腾声,茶碗里正冒着和煦的暖烟,鸿雁流云的纹样在雾气中载浮载沉。轻呷一口掺了盐的热茶,娄思夜在铺着软棉被的木榻上伸长手脚,片刻前的鸡飞狗跳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迟来的困意涌上心头,他半眯着眼睛,几乎要舒服地睡去。

直到谢承音已经在罩笼旁把衣裙和头发都烘干,拿起长案上的蒲包放入后厨,又给凉掉的茶碗添上热汤,他才迷迷糊糊挣扎着清醒过来:“云韶呢?大白天的放着生意不管,跑哪儿去闲逛啦?”

谢承音在榻旁的椅子上坐下,捧着茶盏暖手,望着少年睡意朦胧的脸有些忍俊不禁:“不知道,他最近神神秘秘的,整天往外跑。‘威猛将军’也是他抱回来的,嘱咐我养在后院,今天把池塘边和廊芜下种的花全啄了,包括那株孤霜,我、我正在教育它呢。”

“哈哈,它还有名字?”娄思夜掩着口笑,不过因为睡意未消,所以笑声也模模糊糊。

“说真的,霜雪一样的纯色白菊有多难得,云哥哥回来看到会气疯的,搞不好会直接把它拔了毛做成鸡汤……”

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很讨厌的画面,是黑发贵公子发怒时一贯深刻又强大的气场吗?两人谈话的间隙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娄思夜最先回过神来,刻意忽略刚刚爬上脊背的凉意,他敲了敲茶盏示意对方接着往下说。

谢承音却挑起了另一个话题:“你还不知道吧,那天来店里买下玉萧的客人已经找到了。”

“左肃政御史大夫家的小姐,也是北市一家很出名的珠宝首饰行的常客。云哥哥大概是从宝珠商会的同行那里打听到的——恰巧有人看见她的车架从清化坊拐出。”

“啊,格大人……”提起御史大夫,一张布满褶子的老脸最先跳出脑海。大致再现了一下他面对百里清言气急败坏又哑口无言的造型,娄思夜刚露出一个孩子气的坏笑,注意力又被谢承音接下来的话吸引了过去。

“云哥哥用首饰行老板的名帖把格小姐请回来,两个人在后堂神神秘秘地嘀咕了半天,也不叫我知道,只说要准备一个惊喜。”

少女盯着窗棂下温润的细颈美人瓶,那里依然插着那根失去色彩的尾羽:“从那之后他就少见地忙碌起来,每日都在外面。”

“难道是和美人约会去了?”

“和美人……约会吗?”谢承音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抬起清艳的杏眼,表情是恍然大悟,“所以他每天回来身上都有淡淡的迎蝶粉香气,我还不小心在他襟口瞧见过一缕红色的朱砂印,像是女儿家梳妆用的胭脂色。对了,还有妆镜!”

她把茶盏放到长案上,在银制器具与木头撞击发出的轻响中加快了语速:“云哥哥前几天突然找我借妆镜,还拿在手里对着自己照了好半天。”

……

娄思夜的嘴角开始抽搐,极力忍住的笑意又在不远处传来的“咯—咯”叫声中破土而出:“每当我以为自己已经了解这家伙的全部面貌时,他总是能带给我新的惊喜啊,哈哈哈。那只鸡,不对不对,那只威猛鸡不会是他用来讨佳人欢心的礼物吧?还真是别致的爱好。”

“喂!”谢承音无奈地出言打断:“你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昨日辛苦了一整夜,还不赶紧回将军府好好休息?”

娄思夜脸一红,眼风向四下乱飘:“对哦是什么来着,听故事听得兴起差点忘了。明日子时,秘阁局还要在端门进行一场止雨的仪式,缘由也不太光彩,所以朝廷并不打算宣诸于众。不过嘛——”看着少女一下子亮起来的眼睛,一副“我想去我想去”的乖巧表情凑过来,娄小公子拍着胸脯豪情万千地承诺,“明日亥时半,我来找你们。有羽林卫的通行令牌,再抬出女皇陛下的圣令,巡夜的士兵想必不敢为难。”

他跳下木榻,三步并两步地跨出门,又猛地回过头来看着作势要起身的谢承音:“别送了,你好不容易才把头发擦干。女孩子就是这点麻烦,记得转告云韶,明日亥时见!”

靛蓝色衣袍的一角消失在雨雾中之前,又遥遥地拐了个弯,把正在啄食的公鸡吓了一大跳,纵身向池塘扑去。随即听闻一阵爽朗的大笑,把谢承音看得目瞪口呆,自然也就忘记了起身的真正原因:“你带来的羊肉,放在蒸屉里温着,忘记一起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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