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与死别(2 / 2)
周嘉仲知道,他说的越多那他便越不可能活下来,他看着对面酒醉的书生心里忽的有些苦,初初站在雅间外望他的那一眼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浮现。
山鸠色的衣在他的心中慢慢的暗下暗成了一杯暗色的酒,毒酒伴着剪影化作了穿肠的毒。
周嘉仲想着这次他可被毒了个通透了。
毒的连命都搭了进去。
而书生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他索性把周嘉仲当成了一面失了语的白墙,而对于一面白墙他又怎会顾及什么呢?
于是他开始讲起了他与老道士流亡的事,那时老道士带着三个孩子一路出了京便开始在四处的搜捕之下过日子。
那时朝廷还不知秋娘和春娘的事,书生的母亲原先看秋娘和春娘懂事机灵便动了收他们为义女的打算,还未抄家之前便通知了管家为她们除了奴籍,所故抄家之时与张家无亲无故的秋娘与春娘并没有被官府察觉。
那时京城的通缉令也只画了老道士与周嘉仲的并未有过春娘与秋娘,但这样带着三个孩子出门的老道士倒是添了一层掩护,但朝廷对此事却颇为重视开出了数两黄金的悬赏来。
有一次老道士带着他们宿在一户农家被农家看过通缉令小女儿认了出来,小女儿原先在与秋娘和春娘玩耍,却不料一眼便认出了坐在一旁的书生。
于是当晚回屋的时候那小女儿便向他家大人告了密,为了那能换糖的黄金她便果断出卖了他白日里的玩伴,农夫连忙趁夜到了官府报了官。
第二天一早,老道士他们便被重重的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一件事书生记得最清楚,老道士与那群官兵械斗时负伤累累,等带他们突出重围之时已然身负重伤。
他带着三个孩童骑马奔行了几十里,而后体力不支倒在了荒野之中,但又偏天降大雨。
书生那时站在雨中便立了誓言,此生不再相信任何人。
三个孩童只能合力把老道士拖到了一旁的林子的树下避雨,秋娘在老道士的怀中找出了金疮药,小小的年纪捧着药镇定的为老道士上了药算是救回了他这一条命。
得知了秋娘与春娘存在的官府更改了通缉令的内容,带着三个孩童的老道士便更加不易了起来。
但所幸最后老道士救下了唐秦,他们入了蜀进了唐家堡内避祸,才安生了这么些年。
说至此书生才抬头看了一眼周嘉仲,他苦笑着道。
“嘉仲,我应该是疯魔了罢,我被这些彻骨的仇恨毒的疯魔了吧。我杀了恩师的一家三十几口,每日入夜之时他们都到梦中来看我,不言也不语,我便和他们说等我报完这仇,我便下去陪你们,如要千刀万剐都随你们的意。”
说着他端起了酒杯晃动着杯中的酒,看着周嘉仲。
“这是唐门的毒,名叫鸠眠。”
“无色且无味是一种温和的毒,你我相识一场。我不忍你走的太痛苦,放心,此毒只会如同风寒般让人昏昏欲睡不得言语,寻常医生来诊也只能诊出是风寒”
说着他举起杯遥敬了一杯周嘉仲,他双目含着泪向着周嘉仲深深一拜。
“周兄,就此别过了。”
说着他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
周嘉仲此时却仿佛缓了一丝药性,他挣扎着向前倒在了案几之上,书生下意识的放下杯想来扶他,但不料却被周嘉仲死死的抓住了胸前的衣襟。
周嘉仲仰着头望向他,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距离,在这一仰之下书生似是能感觉到周嘉仲的呼吸轻轻的打在他的脸侧。他们的四目相对,书生却突然心跳的有些慌乱。
但下一刻却由不得他慌乱了,周嘉仲死死的抓牢了他的衣襟仰头便吻上了他的唇。
或许不能说是吻,应该是咬上了他的唇。
书生睁大了眼睛惊愕的跪坐于桌前。唇上的疼痛感一时让他有些茫然,他呆坐在原地却已然忘记该推开周嘉仲的事了。
直到周嘉仲因为毒药脱了力,从书生的身上滑落,书生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
他呆呆的看着趴在桌边的周嘉仲一时之间失了言语,直到桌上打翻的杯盏咕噜噜的滚落砸碎发出了一声碎裂的响声。
门外候着的唐门子弟敲响了房门询问情况之时,书生才从周遭的环境里找到些言语的功能。
他张了张嘴,让门外的装作家仆的唐门子弟进来了。
书生碰了碰已被咬出血的唇,故作镇定的道。
“送周公子回去吧,今日喝的尽兴,周公子已有些醉的不能于行了”
装作家仆的唐门弟子拱手领命去扶上了周嘉仲,如今已然不能动作的周嘉仲如同一滩烂泥般,轻易的便被带走了。
整座雅间之内只剩下书生一人,他跪坐在窗边听着楼内的那些煌煌的丝竹之声呆坐了整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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