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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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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仁馆】,乃是栖霞方圆百里内少有能叫得上名号的武馆,开设武馆的师父名叫曲寒亭,传闻中也曾在京城做过官,后来偕同发妻一起辞官隐居,便在栖霞附近的郊区落了脚。

要说名声天下皆知,自然没那么大牛皮,但在栖霞人眼中,方仁馆指代的不仅仅是习武修学之地,还有这馆内两个出色的年轻人。

曲寒亭初到栖霞,便带着两名弟子,以至于后来被送入馆中的学生们一般叫这二人,都以大师兄和二师姐相称——大师兄北洛跟随师父曲寒亭多年,听说自小便是由曲先生夫妻两人抚养长大,性子嫉恶如仇,栖霞里没什么人是没受过他随手帮扶的,又加之剑术高超,上能斗得过土匪,下能捉着奸猾偷摸的盗贼,在栖霞居民中有着相当好的名声,甚至有好几家姑娘的父母托了媒人上门打探嫁娶,只可惜本人拒绝得干脆不说,连师长曲寒亭也对此似乎不怎么在意,于是多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至于二师姐,姓符名华,是曲寒亭在去往栖霞的路上捡的,听说脑子落了点毛病,性格淡泊,看起来不似好相与的类型,但若是处的久了,比如方仁馆内的学生们,便都知其外冷内温的实质,比起严厉的北洛师兄,他们大多更愿意和看似疏离实则温吞的符华师姐腻在一起。

自然,作为姑娘,符华的容貌在这栖霞也算上等,去市集陪师娘谢柔采买食物日用,也能收获一票血气方刚小伙子们的目光,但本人迟钝其次,最重要的一点,是就算对她有那么些非分之想,也几乎没几位勇士敢真的出手尝试——毕竟谁闲的没事干想试试方仁馆大师兄【无争】的剑锋呢?与其这样还不如回床上躺着做场白日梦来的痛快。

而今日一如往常,方仁馆内传来郎朗的剑诀念诵声,伴着宛转悠扬的笛音——就见方仁馆的回廊下,深灰长发的少女横笛,于檐下吹一曲叫不出名字的调子,多数时候,方仁馆的早课都是伴随着这样的笛音从始至终,待到一帮学生们终于从他们【北洛师兄】的剑下虎口逃生,就会一窝蜂地涌到少女身边,央着她吹些他们想听的曲子。

如果能吹,少女一向来者不拒,不过于她来说,吹不来的曲调也几乎没有,在吹笛方面她有着长足的天赋,只要对方能哼出点调子来,她便大多能摸索着吹出差不多的曲子。

当然,若是些秦楼楚馆的艳曲,她便会困扰地笑着拒绝,而后续事宜,自然有耳朵灵敏的大师兄揪着人出去教训一顿,其他人只要看戏就好,保管那个冒失鬼几个月都不敢对隔壁秦悦楼的花魁有半分念想。

方仁馆正中的空地是留给学生们练剑的地方,身材高挑的青年将木剑反手贴负背后,在几个练剑的学生中间来回走动,眼神犀利地在其中指出个人的不足之处,偶尔也伸手为他们矫正剑招的手势。

“孩子们都很有精神。”站在檐下的曲寒亭见着这般勤学苦练的景象,自然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自从前天北洛回来,一个个的就特别上进。”待着坐在廊下的少女一曲吹罢,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的妇人将托盘放在她身边,从上面取了一碗香味扑鼻的莲子羹端给她,“倒是比你们俩教的时候有认真劲。”

被师娘开玩笑嫌弃了一番的少女也不恼,轻声道谢后接过碗,捧到嘴边抿了一小口,一旁做师父的也乐呵呵的:“年轻人之间更说得上话嘛。”

“说什么呢你!”谢柔轻轻推了丈夫一把,“你自己不是年轻人就算了,别把咱们阿符也给算进去!”

少女弯起嘴角漏出一点笑音,明明已经刻意压低了音量,还是引得空地那边的青年转过头来瞟她,不过她也没像别的学生那样被吓得板起脸,反倒是把笑容越拉越大,愈发无所顾忌地让笑意染上眼角眉梢。

而青年对她也没有对别的学生那般严厉,看她笑也不做声,只是用口型比了‘你等着’三个字,就回头继续教育师弟师妹:“气息过浅,胸腹不开,每日午课后再练半个时辰吐纳。”

被指出来的那个哭丧着脸说了一声‘是’,那语气和表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不过这也是见怪不怪了,谁叫这是他们的大师兄呢,自然是如往常一般没有太严只有更严。

于是就见他又把其他几个学生的错处点了出来后,便结束了今日的练习,正当师弟师妹们以为今日压迫终于算是到此为止了,就见压迫根源话锋一转,紧接着练习结束吐出下一句惨绝人寰的话语:“挨个过来和我比剑,就用老师上个月教你们的那套剑法。”

看着一帮听闻此哭天抢地的方仁馆学子们,青年冷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你们一个两个都懈怠到什么地步了,仗着师父和你们符华师姐好说话,偷懒偷得挺开心的嘛?”

‘好说话’的师父和师姐不约而同心虚地对视一眼,就在刚才还数落她们俩的谢柔摇了摇头:“瞧着吧,你们两这脾气,连北洛都看得出来这帮小子们在你们手底下偷懒了。”

“这个......”为人师自然要挣扎一下,“剑术学问,这些都得慢慢来嘛。”

至于师姐符华倒是很认真老实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对不起,教导他人,我的确不如北洛。”

正当他们说话间,那边北洛已经和一位师弟切磋完毕,大师兄毫无悬念地稳赢,赢完了自然是个人说教时间,听着约莫是这段日子魏师弟‘骚扰’隔壁老严家闺女的事,符华记得那果农一家满脸不快的跑来曲寒亭这儿抱怨,不由得心里暗叹小孩子之间儿女情长真是一本念不清也没来由的经。

结果就听那边师兄弟两个进行了一番‘师兄你说我明年叫阿娘替我提亲,严家人会答应吗?’和‘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这样没油盐的你来我往后,就见魏师弟耳根通红地小声嘟哝一句:“师兄你当然不担心了,要是你娶符华师姐,师父师娘想都不会想肯定答应的啊。”

诶?符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在有些迷茫地思考了一下‘娶符华师姐’是什么意思,可北洛已经挑起了眉毛:“东头那个说书的又和你们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书的?说书的说这些干什么?前一个问题还没想明白,接踵而至的后续只会让她更加迷茫,她眨了眨眼,就见北洛转身朝她招了招手:“符华!”

木剑甩了过来,她本能地扬手接住。

“过来打一场。”北洛随手从兵器架上抽出另一把木剑,“让这帮小懒鬼们见识一下,别总天天就想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啊,行。”她点了点头,站起身,木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接着就和北洛一同朝着练剑的空地上走去,两人正对着,隔着些距离。

站在那里正对着北洛时,她想起之前他和师弟比剑前的场景,不知怎的,突发奇想朝对方一拱手,带着些促狭的语气说了一句:“请师兄赐教。”

“你还要我赐教?”北洛不吃她这套,脚尖一点,瞬间就已经攻了过来,符华迅速横剑格挡,几个来回下来,两把木剑硬是被两人敲出了真刀真枪的金铁交鸣之感来,北洛攻势迅如疾风,而符华的防御也显得颇为游刃有余,一招一式有来有回,愣是把一帮孩子们看直了眼。

但过于平衡的胶着对于这场切磋来说并不是长久之态,另一边站着的曲寒亭看着两位弟子的打斗,不时地点头:“北洛这剑招虽然速度颇快,但却隐了杀伐,反倒显得行云流水了许多;符华虽然一直居于守势,也还颇有些以退为进的势头,照这样下去,就看谁失了耐心,谁忙中出错,便是另一个人的胜机所在了。”

就听他话音刚落,北洛眼神一凝,剑招陡变,直刺的剑刃突兀地改了方向,敲在了符华握着的剑柄上,下一刻符华手中木剑脱手飞出,而北洛剑尖已至近前——

木剑粗糙的剑面搭上肩胛的同时,并成手刀的右手也压在了脖颈处。

竟是在剑脱手的同时将剑招换成了自己最熟练的拳法,符华这意想不到的一招立马赢来了一片拍手叫好。

“平局。”白皙的指尖擦过裸露在领口外的皮肤,不易察觉的痒意让北洛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深灰长发的师妹笑得温柔又狡黠,“多谢师兄指点?”

“差不多就得了。”他曲指顶了顶她的前额,符华对待事物大多都是淡然处之,只有某些时候会表现出一点狡猾灵动来,而且大部分都和北洛有关,北洛搞不懂自家师妹的意思,而对方自己想了想,也只会说:“因为和北洛在一起会很放松吧?”

虽然话说的莫名其妙,但听了这句话他心里意外还是有些高兴的。

符华捡起掉在一边的木剑,将它递给了身旁名叫罗定恩的师弟:“好啦,我这边插完队了,下一个到你了,罗师弟。”

罗师弟接剑的时候脸上微微泛着红,北洛看在眼里,心里没来由地有些不快,不过嘴上没说什么,只是挥挥剑示意对方开始。

这次切磋结束的倒是比之前第一场还要迅速,但罗定恩显然比之前的魏遥要好上很多,北洛暗暗点头,虽然比试的时候他出手比第一次要重了些,但对方虽然力有不逮却并未慌乱,这样的心性的确值得赞赏。

“不错。”不过他也没多表露什么,反正师父曲寒亭在一旁看着,心里大概也有所评价,用不着他来夸。

符华正在在师娘谢柔身边帮她把盛好的莲子羹分给几个年幼些的师弟师妹,结果就在这时,方仁馆外突然弹进来一块石头,啪地一下砸中了一位小弟子的后脑勺。

“哎呀,谁打我?!”被砸的倒霉蛋回过头,结果就见方仁馆外那棵大树上站着两个孩子。

符华也循声看过去,就见其中有个挠挠头,说了一句扔偏了,另一个带虎头帽的哼了一声,骂了一句笨蛋。

这不是黄家的两个孩子吗,他们父亲前些天还来方仁馆问过入学考试的事……

“洛哥哥,三宝在市集上被人抓起来了,他们手上有刀,你快去救救它呀!”

三宝……

……那不是老黄家养的那条黄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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