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孤零零的（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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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不愿意让他来，原因很简单，无非是怕他碰到危险。

记忆里那个苍老慈祥的女人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点点将过去赤荷人犯下的过错告诉了他，最后她摸着自己脸上难看丑陋的脓疮，对着他露出一个很慈祥的笑容：“我们的确犯下了错误，而自己所犯的错没有让其他人承担的道理。所以我不愿意你去。”

“可你还是来了。”阿圆道。

男人抿着唇，目光远眺：“我不会再回去了，也许阿娘说的对。”

阿圆一时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因为男人所说的东西是她不能理解的。

她没有母亲没有父亲，也没有让她眷恋一生的家乡，更没有能长久相伴的挚友和伴侣，她从出生是便是孤身一人，到现在亦是孤身一人。

她曾经听过凡人因为思念或执念所吟唱的诗歌，也见过战场上生死间的血泪和仇恨，可她不能理解。

她抬起头透过扶桑树的叶子和枝干去望星星和月亮，闪烁的星光和柔和的月光像一层薄雾。在她眼里，凡人复杂的情感还不如星星和月亮好看懂。

不过就算是不理解，她也能感知到他们的感情，就如此刻身边这人的感情，细如微雨，但凉入骨髓。

男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身边的人说话，他忍不住道：“你生气吗？”

阿圆不理解：“气什么？”

男人组织着语言：“他们不仅没有感恩你，还试图控制你，你不生气吗。”

阿圆仔细想了想：“没什么好气的，我从出生那天开始就知道伏诛池的水对我没一点作用。而且他们只问我要了一朵小花，虽然那是阿耀给我的，因为我把它送给凡人，他还生气被我气走了。”她觉得自己现在说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可是要说生气吧，可能就气那个和我约好了的凡人没有把我的尾羽带回来吧。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多一根尾羽也挡不住太阳。”

男人微微怔愣，好一会才道：“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嫉妒仙者神明了。”他微微一顿，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来，“就连我都开始羡慕了。”

羡慕她没什么烦恼，于别人眼中甚至是天道眼中的不敬，在她心里也没有今天的太阳会不会有点热这件事重要。

阿圆托起腮看着这人，道：“总之，你是不是没有家啦。”

“嗯。”

她诚恳地建议道：“那你住在我这里吧，那个小木屋里现在没人了。这里平时就我一个，可无聊了。这里白天虽然有点热，不过平时还是挺好的，冬天的时候这里还会下雪，但是也不冷。你要是想吃东西，这里春天有花蜜，很好喝，其他的我可以给你找的，肉也行……”

看着絮絮叨叨的阿圆，男人唇边微微露出些笑意：“好。”

那天夜里，阿圆运用自己没读过几个字的小脑瓜给男人起了个新名字：“我现在住的这棵扶桑树叫千。以前这里有很多很多树，后来都被押罗那个坏家伙砍掉了。原本有棵树叫秋，它当时太小了，没有被砍掉，不过后来因为这个太阳太热了，又没有别的树给它遮着，然后它就被晒死了。”

她努力在“秋千”和“千秋”之间抉择了一会：“我给你起个新名字，你叫千秋好了。你说你姓陆，那就叫陆千秋。”

扶桑树生于神凰之前，原本郁郁葱葱一片，它们虽不能言语活动，但都有自己的名字和思想。阿圆随便从里面挑出两个字，组成的名字恰好是个有着不错意义的词，倒是歪打正着。

那天陆千秋和阿圆看了一晚上的月亮，月光朦胧，星垂平野，凉风如轻柔的细纱，拂面时还带着丝丝草木香。

伴随着夜幕中的虫鸣与风声，阿圆不自觉地靠在陆千秋肩膀上睡着了。

第二日，太阳似乎格外的耀眼，虽然耀眼却不炎热。

阿耀抱着怀里的胖团子，走过花丛和草堆，哼着小调一步步往扶桑树那里走。

他伸手撸了两把手里的黑白色条纹相间的毛团，不常见喜色的精致的脸在此刻简直就是把心情好三个字写了上去。

不过他的笑意维持的时间不短，在他看到了扶桑树下，头靠着头、肩倚着肩，一起靠在树干上睡得正熟的……一个凡人和一只傻鸟之后，他笑不出来了。

怪不得今天从天上没看到他们俩，原来被树挡的严严实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