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辰3（2 / 2）

沈妙香难得回一次沈家，更难得见一回老夫人。本是亲人团聚共享天伦的时刻，女子却只安静坐着，眼眸似沉水般一转不转，偶尔饮一杯酒便是全部动作。

“娘娘，注意身子……”侍女小声的提醒如耳旁风消散在宴席间，人人忙着觥筹交际，落在沈妙香身上的视线孤伶伶一道，来自对面轻扣扳指的冉闲。

“你说她究竟什么意思……”一句话梗在喉咙里，想说说不出，说出来徒惹是非。冉小侯王垂垂脑袋，到底还是醉了。

公子王孙的世界充斥着不可倾诉的秘密。大部分人知之作不知，小部分人却喜欢找准时机把一切挑在明面上，狡猾得像一只千年老狐狸：“兰贵妃娘娘宠冠六宫，如今又添身孕，于皇室于沈家可都是大喜啊。”

——冯常。

沈妙香终于抬起头，眸光慵懒扫过席上诸位，掩唇一个勾笑，端的明艳也娇媚：“冯大人说笑了。有皇后娘娘在，我哪里担得起 ‘宠冠六宫’四个字？”

座上沈老夫人到底忍不住，开口关切了一声：“……贵妃既有身孕，自当少饮些酒，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话说到这份上了。

沈绰一紧手中折扇，看向沈妙香的时候，女子终于同老夫人对视：“……多谢。”客气又生疏的两个字。之后一番话语说得无甚波澜，仿若寻常母女相聚：“母亲素爱听戏，也喜欢热闹，今日六十大寿，我寻了美人献舞，愿博母亲一乐。”

“扑通扑通”。心脏跳到这一拍，沈绰再感受不到动静。丝竹乐声就这样蓦然响起于耳畔，伴随座下一阵轻叹，那个姑娘来了。——还是一袭罗裙，还是一尾面纱，好像一切还和从前一样，是昔日绣院月下邂逅，是初年山寺惊鸿一见。

美人如花隔云端。

沈绰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遗留在岁月一角的故事，那时候他和她都只是稚嫩少年，都怀揣青涩干净的灵魂；镜山寺佛音缭绕，美得如诗如画。

后来到底怎么了？他记不清楚，只知道心里有把小刀子，割得他生涩发疼。

宴席歌舞声起，后头伙房却出了点状况，炊烟熏得人看不清东西，连带心思一并焦急烦乱起来。刘管家急匆匆赶过来，瞧见一旁两个蜷缩角落面如菜色的小仆从，不由紧紧蹙起眉头：“今儿寿宴宾客众多，你们不抓紧送菜，这是做什么！”

“诶哟……”一人匍匐着上前了一些，捂住腹部一脸痛苦地叫唤，“刘，刘管家……我和小九中午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肚子一直疼到这时候……”

“什么意思？”刘管家拧起一张苦瓜脸，比起二人的安危显然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伙计人手早就安排好了，你们临时出问题，我上哪儿调其他仆从送菜去前厅？”如此抱怨着，目光飞速扫过后房一众打杂仆役。

呸。这叫个什么事！

管家狠狠吐了口唾沫，看着眼前一群歪瓜裂枣，心里着实恼火，恼火之后便是紧张和害怕。

“或许……”小九挣扎着开口说话，声音断续而虚弱，“刘管家，或许有个人可以代替我们……”

“谁？”一丝光亮自眼底闪过。

“阿辛。”小九又重复了一遍，“厨房任职的阿辛……”

麻布衣裳的男子被人领出来的时候，正揉搓着一双通红的手。刘管家上下打量了一眼，被人标致端正的容貌吓了一跳，心里莫名有些发虚——如此气质真是区区一介伙房杂役？

宴席重要，刘管家没时间细想，刚叫男子换上利索衣物，便把精致菜盘子摆到他面前。“小伙子，”拍拍人的肩膀，“你这回若干得好，以后说不准能离开厨房。”

阿辛微微一咬嘴唇，临了轻点下头。——终究只字未言。

前头乐声未歇，沈老夫人挂念自己的女儿，又被心绪所扰，没功夫细细欣赏歌舞，自然也察觉不到“权曦玉”的真实身份。

江柳绵伴随小姐前来，见如此情形，左右定了定心；刚想放松一下，目光却被送菜进殿的阿辛尽数吸引了去。

怎么——是他！？

几乎一瞬间，江柳绵面上的血色被抽干了。

男人弯着腰低着头，一副谦顺恭谨的模样，放下盘子便要离开，脚步终在门口微微一滞。似乎鼓足很大的勇气，他回过首，趁众人不在意的时候，偷偷看了台上轻盈献舞的姑娘一眼。

——只一眼，他便呆住。

不会的，不可能！

阿辛一贯沉静的眸子头一回露出震惊之色，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浮现出来，顷刻冻住了他浑身上下的血脉——

这个人，不是权曦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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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揭开江柳绵一直不愿说的那个关于权曦玉的秘密。

大概会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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