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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情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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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那一天起,绣院成了江柳绵此生难忘的噩梦。无力感突如其来,不放过任何可乘之机肆意冲撞着姑娘的神经,每冲撞一次,都在提醒姑娘一个可耻可恨的事实——她江柳绵,彻彻底底成为了权夫人的帮凶。

所以那个七月初三,那天小姐离开的时候,她很想跑上去质问权夫人:您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真的不明白害死权曦玉的凶手是谁吗?

这话她当然问不出口。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道理她很清楚,也晓得如果不能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就忍气吞声地……屈居人下吧。

于是她沉默着,给小姐递来一盒盒印了“藏芳阁”字样的精品胭脂。

权曦玉开始不解意思,望着江柳绵有些歉意地笑:“我如此一副模样……用名贵的胭脂水粉也是浪费。”

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江柳绵垂下脑袋,拼尽力气强作平静地说话:“小姐……这胭脂是权夫人亲自为您挑选的。脂粉厚实,应当能……遮一遮。”

她要崩溃了。她受不了了。她明知自己每个字眼都在活剐一个姑娘的心,可她有什么办法?她不过一枚自身难保的棋子——无关紧要,随手可抛。

权曦玉听了这话,明显一顿手头动作,似乎不愿叫江柳绵瞧出来,低敛着眼眸轻声回话:“啊,好,好的。我知道了。”

江柳绵哭了。抱着膝盖坐在石阶上,安静无声地哭。

后来转机悄然而至,小姐的世界似乎变得有些不同。江柳绵偷偷瞧过两回,映入眼帘一位白衣翩然的少年,浅浅勾唇轻笑着,一段琴音美得那样温柔,也美得那样忧伤。

辛思臣。

她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也清楚这个人的身份——依照权夫人的性格,断然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同绣院一位乐师走得太近,更害怕一朝泄露了什么,一切都将天翻地覆。

所以她该提醒小姐的,可每每瞧见权曦玉眉间不作伪的笑意,她于心不忍。

“……夫人还是知道了?”竹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是哆嗦的。

江柳绵颔首,眸子忽然有些湿润。

辛思臣是权曦玉压抑生活里唯一一束光亮。——她应该可以这样说。那天躲在树后头,江柳绵亲耳听到男人如玉般的声音:

“容貌皮相算不得什么,姑娘心思澄明,舞艺精湛,是辛某的知音。”

权曦玉激动得慌了神,她紧张得慌了神。权夫人字字诛心的言语依旧在耳,这个秘密却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被第四个人得知了。

往后每时每日的陪伴观察,她看出小姐对辛思臣的感情——淡淡的,轻轻的,把一份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意深深埋藏在心底。

“柳绵你说……辛先生会喜欢这只香囊吗?”那是一抹温柔的发自内心的笑,浮现在权曦玉褪去铅华的面容上,于一瞬感动了江柳绵的心。

会的。他会喜欢的。江柳绵张了张嘴巴,什么都没说,攥着帕子的手却紧了一紧。香囊传情是很古朴的法子,或许没什么新意,却满满的都是心意;以至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她也用了这个有些拙劣的方式,缝了有些拙劣的香囊。

可最美好的从来都是念想,对吗?

权曦玉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简简单单的举动会为心上人惹来祸端。所以权夫人突然莅临,满面怒容地扬言要杀掉辛思臣的时候,她慌了。

“阿娘,阿娘,阿娘我求求你别这样……”姑娘很清楚,自己最后的筹码是一声“母亲”。

江柳绵愣怔地站在一旁,呆呆看着眼前一幕幕,感受四肢因久立而逐渐麻木、趋于冰冷。堂前跪着曾经抱琴浅笑的男子,依旧一袭白衣,白衣上却沾着点点污泥。——他那样自矜高贵的人啊,终于还是彻彻底底跌入了深潭,再爬不起来。

“……该死。”权夫人抿住唇瓣,两个字眼从牙缝里泄出来,如冰棱狠狠凿在权曦玉的心上,凿开万重霜冻,凿至鲜血淋漓。

“阿娘……求求你别杀他,是我的错……”

这不是您的错啊小姐!又一句话几乎脱口,被刺痛的神经拖拽着,硬生生卡回了喉咙。

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了,只看着权夫人步步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凝视自己的亲生女儿:“错?我生平最讨厌 ‘错’这个字。”

一颗心抛到半空,伴着琴弦断裂的声音,猛然跌碎一地。

“可辛先生……”竹玉死死咬着嘴唇,指节发白似乎被攥得脱了力,“辛先生还活着……”

“权夫人没有杀他。”江柳绵蓦地低下脑袋,两只手撑在地面上,几乎坚持不住,“权夫人没有杀他。”又重复了一遍。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那天晚上江柳绵陪着权曦玉远远儿走到绣院门口,目送着辛思臣负琴的身影孤寂离开,满是孑然落寞之意。

那以后天上的星子黯淡了,眼眸里的星子也没了。

午夜三更,她小心翼翼起身查看,果不其然在长廊下发现小姐伶仃憔悴的人影。

“你说他还会回来吗?你说我究竟做错了吗?”

她无法回答第一个问题,只一个劲儿摇晃着脑袋:“小姐您没有错……”

“那谁错了?”姑娘的双颊被泪水浸染。

那谁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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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乐师真的可怜。我们曦玉也真的惨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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