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梁（3）（2 / 2）

“到底是我棋差一招。”

楚黛黛只敛眉低笑，温顺十足。还对霜天说：

“咱们避一避，让老夫人先过的好。”

金氏嘴角亦噙个笑容，由侍女扶着上了马车。

楚黛黛未与萧霁同乘马车，征战的日子苦寒，接下来的几个月，她农舍也住过，营地也住过，好在日日都能看见他在身边，有时候受了伤，还能说上他几句，两人一唱一和，日子倒也不觉得苦。

都说用兵之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但萧霁确实足足用了半年的功夫才拿来鲁东半岛。等再往辽东时，却传来了定北侯身死，赵将军接掌辽东的消息。

“不对，这事蹊跷。”

那一日众人议事，一向寡言的楚环却如是道。

齐远平时和楚环最为要好，知道他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性格，听了这话便问他：

“这话怎么说？”

楚环想一想，虽还未到十五岁，却早早敛去孩童的稚气，他说话很慢，与他姐姐楚黛黛的性格不大相同。他先看齐远一眼，又看向萧霁，说：

“赵将军与我父亲是故交，赵将军出身寒门，没什么势力。”

因一贯审慎，说完又补道：

“这事，或许可以问问我姐姐。当年我家未败之时，姐姐也常与母亲一起去赵家做客，赵家的事情她应该比我清楚。”

自从打汴梁归来，如今无人再质疑楚黛黛的正妻身份，于是天不过晌午，她这几日得闲，正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回一趟冀州，去见一见姜姑娘。

如今驻守冀州的亦是萧霁亲随，一些降臣家眷亦留在冀州经营。

手上的绣花针一个翻飞，突然被一个身影挡住视线，她抬眸便看见他。这时候天光尚早，如今他白日里是不回来的，见他过来，便问：

“怎么这么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这颗心，其实也因为打仗一事有些紧张了。

他择了个离她最近的地方坐下，九月秋风送爽，正是凉快时候，只是她因之前冬天落水，之后便不像从前那么煨热，又因鲁东地处北方，如今屋里早早燃了炭火。

“不是，是有点事要问你。”

于是便把赵将军守辽东一事跟她说了，楚黛黛想一想，做针线的手也随之停顿。

“赵将军出身寒门，朝廷却是喜欢用世族的。”

“我是想，会不会赵将军攀附了谁才得来的差事。”

“不会。赵叔叔为人最是耿直，当年还为我爹的事说过话，平时也最不喜欢跟世族结交，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听说嫁的是个穷书生。”

他的手指叩一叩桌面，想一想，说：

“那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不告诉你。”

气的楚黛黛想拿针戳他。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他立刻握住她的腕子，说：

“今天放假，走，咱们出去逛逛。”

“好。”

于是也就收了针线。这里的景况不如冀州好，朝廷又因打仗加重了赋税，萧霁打下这里时，几乎已经没有正常的农商业。

只是出了趟门，她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外头饿殍遍地，白骨成堆，随处可见面黄肌瘦的流民，她心里有些不落忍，问他：

“这就是打仗的代价吗？”

或者萧霁的心肠天上比常人硬上几分，只风轻云淡说了句是，又说：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是没有道理。”

他捂住她的眼睛，叹了口气，说：

“咱们回去吧。”

于是，鲁东的最后一夜，她就在这样复杂的心情中度过了。离开这里之前，齐远奉命驻守在此。走前，萧霁与齐远道：

“此地是否能振兴，就看阿远你了。”

齐远忽然被委以重任，却也并不见紧张，反而说：

“多谢大哥留下阿凰。”

“我还等着喝你俩的喜酒。”

他拍拍齐远的肩，两人相视一笑，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楚环本想留下，却被萧霁带着一同前往辽东。谁都知道，辽东这一仗，打下来，就是半壁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