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2 / 2）

我发誓不再让你留下第四滴眼泪

在你微笑那一刻

狂乱的世界忽然像被谁按下暂停键

雨水树叶沙粒定格在半空

只剩下我扑通扑通的心跳

还有你明亮的眼眸”

居然陷入这段旋律构造的空间里，仿佛真的感受到飞沙走石从自己身旁呼啸掠过，好像清朗的夜空忽然就下起了滂沱大雨将自己淋湿淋透，好像真的自己在密林之中被无数树叶席卷，音乐中铺面而来的巨大的悲伤裹挟着自己，还好最后这首歌是以治愈的甜蜜的音符收尾，之前的难过的心情已经得到缓解，反而还残留一些甜味儿。而程一舜的眼眶、鼻尖，此刻都红红的，他没办法那么快从情绪的漩涡中自拔，作为音乐人，他的情感总是要比居然还要更敏感、更深刻一些。

居然不知道，这首歌是昨天晚上程一舜送她回来后，一晚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凌晨时坐在窗前写完的。那刻，他眼前全都是和居然相遇的种种场面，是那个傻乎乎的女孩问自己为什么会写出“困在动物园”那样的歌词的时候，是那个善良的女孩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瞬间红了眼眶的时候，是那个自由的女孩拿下自己头顶的帽子的时候，是那个惊慌失措的女孩抱着小狗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每一刻都令自己心“砰砰砰”地比以往更加剧烈的跳动着的时候。一个人的一生中总会经历一些特殊的时刻，能让自己意识到是在世界上真实活过的，是居然给自己创造了这样的时刻。她就像是自己生命中珍贵的星光，照亮了那些无数晦暗的夜晚。

“这就是你从来不写情歌的原因吗？”居然停止了在吊椅上的晃动，安静下来，注视着程一舜的眼睛，“因为会难过？”

“可是……你听到最后不会觉得……有一种奇妙的甜蜜的感觉吗？”程一舜眼底的水光还依稀可见。对自己脆弱的一面绝口不提，这家伙的偶像包袱还挺重的。

“嗯……确实很甜，听完之后心里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交织在一起，不是单纯的难过，也不是单纯的快乐，而是很多种感觉层次渐进的出现，像是一场冒险，你无法预测接下来的感受。”居然回味着刚才的感觉，程一舜听着她的感受，眼神越来越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她说得就是程一舜写这首歌时的心情，两人的感受重叠了起来。

“就像恋爱，你不知道接下来的心情，你的情绪会跟着另一个人发生变化。结局是笑还是眼泪，没有答案。看运气。”程一舜把她没有说完的话接着说了下去。

“那既然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伤心，为什么你之前不写情歌？”居然短暂的聪明过后，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没脑子状态，问道。

“因为没有感觉。”程一舜眺望着望着海面的眼睛毫无预兆的锁定了没有防备的居然的眼睛，紧紧地抓着她的目光，一贯冷冰冰不夹杂任何其他情感的眼神中，似乎……似乎还隐藏着一些其他的东西，是期待对方看见寒冰之下的火焰，是期待对方读懂毫无逻辑的行文中的密码，是期待对方听出音符中的秘密……这些期待被包裹在这个眼神之中。

居然无所畏惧的回应着这样的目光，只是那栋废楼出现在了她的余光之中，一个冷静的声音出现在她脑袋里“别忘了你的初心，你是来调查那件事的，他和你父亲那件案子之间的关系还没有水落石出，他是敌是友还是未知数，你最好知道你该做什么。”居然打了个激灵，从那种氛围中挣扎着跳出，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要沦陷在这样的眼神之中。

“那可真可惜，你写的情歌真的很棒。还是多写点儿为人民服务比较好。”居然决定装傻充楞，刻意错开他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狗狗受伤的那个方向。

“好好看着吧，我下楼睡觉了。”程一舜见她只顾着抓虐狗的人，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没了兴致，抱着吉他向楼下走去。

“好。”居然头也不敢回，依旧直愣愣的看着那个方向，她必须强迫自己进入这样的状态，否则思绪乱飞她就无法控制自己，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了。

坚持了一个小时，她还是绷不住了，耳朵无比机敏的听着楼下的动静。一阵兵兵乓乓的声音传来。

万万想不到，楼下的程一舜正在熬火锅底料，而且是重庆火锅的火锅底料，厨房里弥漫着辣椒的味道，呛得程一舜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还在坚持不懈的继续拿着勺子搅拌一锅滚烫的油和辣椒的混合物，还夹杂着桂皮、胡椒、香叶各种香料，辣是辣，但香味也扑鼻而来。

半个小时后，火锅底料终于熬好。程一舜又从自己硕大的双开门冰箱里拿出白菜、鸭肠、鸡肉、土豆、牛肉、金针菇、羊肉卷、莲藕、南瓜等等各种五花八门的食材，洗好涮净切块的切块，切片的切片，刀工非常利索，赶得上操刀多年的酒店大厨。

距居然一个人待在楼顶已经两个小时过去，程一舜终于把火锅的食材准备好，再一看表已经凌晨两点。拿着一只拖线板和电磁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回到楼顶，把电磁炉和拖线板连上电，接着又下楼去端那锅火锅底料和琳琅满目的食材，再回到楼上的时候，他看见居然盯着自己手里的锅目瞪口呆。

不管居然好奇的目光，他自顾自地把火锅底料重新烧到沸腾滚烫，把各种食材一一放在铺好的旧报纸上。变戏法似的又从身后掏出两幅碗筷。

“这幅碗筷是给我准备的吗？”还没等到程一舜说“不是”居然就已经端起碗拿起筷子往火锅里放鸭肠了，对于吃，她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话说晚上吃沙拉是喂猫吗？谁吃的饱。”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吗？”程一舜盘腿坐在地上，冷冷地回了她一句，居然也听不出他是不是还在生气，于是选择默不作声，这时候就是沉默是金啊，管着吃就行。

“你不吃吗？”居然吃了几筷子鸭肠之后，看见程一舜只是默默地把各种蔬菜和肉放进锅里，却没动过吃过一口，面对这些下锅的美食，还能够像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她佩服程一舜的定力。

“我不饿，你吃吧。”程一舜继续往锅里放羊肉卷，因为居然吃得风卷残云，任何熟的食物都逃不过她的夺命筷子。

听完这话，居然觉得脸有点儿发烧，自己的食量果真惊人吗？他的真身该不会是一只猫吧。但美食当前，顾不得多想，羊肉卷再不吃就要老了。

“你真的不吃吗？”居然吃到8成饱的时候，打了个嗝，停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只顾着丢菜一言不发的程一舜，他的卷发蓬松的散落在眼前，遮住一点点眸子，有种神神秘秘琢磨不透的感觉。

“不过这火锅确实辣的厉害，吃了对你嗓子也不好。”居然见他不说话，又自顾自的嘟囔着，看了一眼旁边还没进她肚子里的食材，居然发自内心的觉得就这么放过他们实在太可惜了。“我都快吃饱了，这菜还剩很多呢，不吃也浪费。”说着又拿起筷子往锅里夹了一些土豆片吃了起来。

“欸？”居然咬着土豆片惊讶的看着程一舜，他竟然夹起了一片土豆吃了起来。

“能吃吗？”居然语气中有一些些担心。

“不然我在吃什么？但是吃完之后，我三天内不会再讲话了。”程一舜低声说着。

“当歌手还真辛苦。”居然感叹了一句。

凌晨三点的天台上飘着火锅的香味，夜空上满是星星，月亮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那片沙滩上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影出现，静悄悄的仿佛从来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而小狗此刻正在楼下的狗窝里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