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起（四）（1 / 2）

“住手！”叶暖目眦欲裂, 拼尽全力向怨吀撞去, 这一刻, 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甚至……希望怨吀就这样杀了自己。

“贱人！”怨吀微一闪身, 躲过叶暖的身体, 又回手一捞，抓着她的头发轻松的将她拖了过来。

“继续呀……”他威胁的晃了晃叶暖, 看向林悯。

林悯点点头, 对着叶暖微微弯了弯唇, 毫不停留的将手穿过自己的身体，霎时间，大片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渗出, 将他腹部的衣袍染得一片刺目。

叶暖被施了法术, 口不能言, 身不能动，只能张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林悯腹部的鲜红迅速蔓延, 大滴大滴的泪水无声无息的从她眼眶中滑落下来。

已是黎明时分, 最后一颗星子半明半暗的挂在空中, 预示着漫长的暗夜快要过去了。

微凉的夜风中, 随着手指的深入，林悯的白袍已经被氤氲的鲜血全部染红，脸色越来越苍白。

仙门百家众修士触目惊心的望着眼前这一幕，既心惊胆颤又大惑不解。

怨吀眼底带着一丝深深的快意和几近癫狂的亢奋，死死的望着林悯。

便在此时, 谁也没有注意到，夜幕中一抹微风无声无息的拂过叶暖的发丝，霎时间，怨吀只觉得手上一送，一转眼便见被自己抓着头发拖在身边的叶暖，头发不知道被什么看不到的东西割断了。

“找死。”他只是愣了一瞬，便从容的开始念动口诀，金丝甲还套在那女人身上，没有人能从他手里救走她。

原以为，很快便能传来叶暖的惨叫声，谁知道，半响毫无声息。

怨吀定睛一看，叶暖身上的金丝甲竟不知何时自动脱落下来，一个白衣的美丽女子不知何时现出身形，将它握在掌心，低低念了些什么，那金丝甲飞速缩小，被她手一扬收了起来。

“对不起！……都是我无用，耽误这么久才破解这金丝甲的口诀，让您受伤了……”白衣女子转向林悯，愧疚万分的俯首道歉。

“……您没事吧？”叶暖顶着一头参差不齐的乱发跌跌撞撞的跑向林悯，颤着手扶住他的手臂，声音低哑至极。

“……无碍。”林悯摇了摇惨白到透明的脸，对着叶暖微微弯了弯唇。

叶暖浑身都在抖，此刻，她只想问一句“为什么”，亦或是“值得吗？”

可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是徒劳的张大眼睛望着林悯丹田的血洞，模糊的视线里，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楚，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一片血红。

“师妹，原来你还活着啊，怎么这么多年也不跟师兄联络，白白让我担心。”怨吀一双泛红的眸子看着陡然现身的杜玉蓉，温声说道。

杜玉蓉不自禁的缩了缩身子，转向怨吀，颤声道：“你……你这个恶魔，别再假惺惺的演戏了……”

“师妹，你这般吃里扒外，竟然背叛我去帮林悯，果真是个贱人，可惜他现在重伤在身，你当真以为他还能护住你吗？”

阴恻恻的话音刚落，怨吀身形一动，眨眼之间便出现在杜玉蓉身边，伸手便向着她的头顶拍去！

“姐姐！”

“师叔！”

叶暖和景轩双双惊喊。

红影一闪，怨吀的手掌被人截住，随即，“碰”的一声巨响，一黑一红两个人影跃至半空，快如闪电的交起手来。

“哈哈哈哈！林悯，如今我已经今非昔比，你就算毫发无伤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更不用说你现在伤重了！今日，我便要让你在这里魂飞魄散，一雪我千年前的耻辱！”

怨吀肆意的大声道。

林悯一言不发，染了血的长袍在空中飒飒飞舞着，不住挥出灵气攻向怨吀，其间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伤口不住从空中滴落下来。

叶暖勉强撑着虚软的双腿仰头看着战局，蓦地被一双凉凉的手握住了双手，她一转头，是杜玉蓉。

“姐姐，老祖他……能撑得住吗？”叶暖颤着唇求救一般问道。

杜玉蓉点头，毫不迟疑的道：“叶儿，你相信老祖，邪不胜正，他老人家一定可以打过那个魔头的。”

叶暖勉强点了点头。

杜玉蓉拿出一只瓷瓶，运气一送，那瓷瓶滴溜溜的飞转了起来，一滴不漏的将林悯滴落下来的鲜血接住。

空中，怨吀和林悯各击出一红一白两道光柱相接，那道光柱在半空中一寸一寸的胶着不让，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红白相间的光球。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光球越来越大，仿佛一个被吹了气的气球，终于，“轰”的一声巨响，光球响亮的炸裂开来，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空气中弥漫起浓郁的烟雾，半响，烟雾散去，一个修长的人影落在地上，踉跄了一下，到底缓缓站稳了。

叶暖捂着胸口死死的辨认半响，才看出那是林悯，猛地松了口气。

怨吀呢……

她缓缓转头，便见一道黑色的人影单膝跪在地上，长发遮住了他莫测的面容。

良久，那人抬头，咳出一口猩红的淤血，缓缓道：“没想到，我咳咳……又一次输给你了。”

林悯淡淡的望着他，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怨吀仰天大笑，良久，道：“说的不错，可惜，这个天下没有人有资格审判我——也包括你！且等着，待我魔功大成之日，昔日之耻与今日之仇，我会找你一并清算……”

待说到最后几句，人已经消失在原地，余下的话在夜色中从四面八方传来，不住的回响着。

众修士正犹豫要不要乘胜追击的时候，蓦地听到叶暖一声惊惶的大喊：“老祖！”

众人一转头，便见方才还挺直的立着的林悯，晃了两下，蓦地倒了下去！

“老祖！”众人心底一颤，纷纷涌了过去。

问天阁内，林悯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袁域，子期，甚至被罚面壁思过的言渊都来了，五六个人默不作声的围在林悯的床边。

“师兄，师尊他怎么样了？”待袁域收回手，言渊焦急的压低声音道。

袁域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子期等人瞬间心中一沉。

满室的静寂中，袁域缓缓的扭过头去，一双沉郁的黑眸死死看向缩在角落的叶暖，半响，一步一步向着她走去。

叶暖正怔怔的透过人群的缝隙望着林悯，蓦地察觉到一道人影挡在了自己面前，便愣愣的抬起了头。

“以师尊的修为，对付怨吀，还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啪”的一声，袁域一巴掌重重打在叶暖脸上，阴沉沉的道。

叶暖一颤，没有说话。

袁域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凑近了，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阴冷道：

“师尊的伤，跟你有关，是也不是？”

叶暖半边脸都木了，她却浑然不觉，垂头道：“不错，林老祖的确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