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破（二）（2 / 2）

叶暖默然不语。

灵武深深的看着叶暖，漆黑的眼底，祈求，不舍，爱恋，痛苦，……种种复杂矛盾的思绪交替闪过，最终归于克制：

“叶子，我知道当年的事情主人肯定伤了你的心，可是那件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你也没事不是吗？主人对你怎么样，我想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的了，你当真要为了那件事，一辈子都不肯原谅他吗？”

何语致站在叶暖身后，怔怔的看着从来没有见过的灵武的另外一面，痞气和不羁之外，原来，他的眼底也可以有那样矛盾隐忍的神色，看着看着，她的心莫名的疼了起来。

叶暖垂头抚摸着手里的红焰，良久，将剑放到桌子上站起身来，有些疲倦的揉了揉额头，道：

“我和你主人之间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便让我们自己来处理吧，今日天色不早，我有些困了，便不送你们了。”

“……那你好好休息。”灵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去了，何语致忙也跟了上去。

叶暖一个人默默的在桌边坐了一会儿，从书桌上拿起两张纸，想了想，埋头飞速的写了起来。

一直忙到半夜，叶暖疲惫的几乎有些睁不开眼了，她收起那两张纸，脱下鞋子，合衣缓缓卧倒在床上，本想着歇息片刻的，谁想到因为元气大伤，一沾枕头，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昏乱恍惚的梦境中，她又梦到了多年前坠崖的那一幕场景，下坠的最后一刻，阮明舒那双溢满震惊、恍然、愤怒的眸子，再一次浮现在眼前，叶暖只觉得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揪紧，疼的她几乎窒息。

梦中的世界在分崩离析，万物化作无数的碎片，匕首一般铺天盖地的向她射来，她却躲无可躲，绝望的僵在那里等待着随之而来的万箭穿心之痛。

“暖儿……暖儿……”

便在此时，一道温润冷冽的声音轻柔的响在耳畔，带着几许焦急，与此同时，有人握着她的肩膀轻轻晃动。

叶暖大汗淋漓的从可怕的梦境中醒来，浑身犹在不住地颤抖着，昏暗摇曳的烛火中，她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人良久，才缓缓看清他的脸。

“做噩梦了？”林悯在床边坐下，从袖中抽出一块雪白的帕子，轻柔的擦拭叶暖额头上的汗。

叶暖一歪头避过他的手，缓缓坐起身来，目光淡漠：“别碰我。”

林悯的手一顿，缓缓收了回去

。半响，低低道：“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

叶暖笑了一声：“这么说，是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隐瞒身份的？是谁，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林悯面色微微发白，良久，哑声道：

“暖儿，当年的事，错全在我，你恨我没错，后来知道真相，我……我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后来献祭阴阳木便是想着早日去找你，我也没想到……不仅没死，还恢复了所有的记忆，暖儿，我回来后没有一天不想着你的，你可知道，那日你第一次来问天阁见我，我有多欢喜么？”

“那时你虽然易了容，可我又怎么会认不出你，那一日，我欢喜的要发疯了，可是……我知道你恨我极深，一旦我与你相认，你必定会躲起来，从此再也不与我来往，于是，我……我便——”

“你便瞒了下来，以林悯林老祖的身份帮助我，关心我，救我，还跟我表白倾诉衷肠，是不是？”

叶暖打断他的话，冷笑一声，缓缓道：

“怨吀说的没错，我果然够愚蠢，还以为自己魅力多大，竟能引得林老祖这样的人物一见倾心，却不知道自己竟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呵呵，看着我九死一生后再一次沦陷在您老人家的怀里，当初信誓旦旦说与你再无瓜葛却再一次爱上你，你是不是很得意？”

“暖儿！”林悯眼底闪过一丝痛楚，良久，摇头轻声道：“……我从未那么想过。”

叶暖偏过头去：“你也不必做出这幅样子，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事到如今，老揪着过去的事不放也没有意思，真要说起来，你当年虽然冤我伤我，归来后却也多次帮我救我，两两相抵，如今你我已经两不相欠了。”

“为今之计，只需要一张休书，你我之间就再无瓜葛了，来，我已经写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要是没有，只要在上面签上名字就是了。”

林悯一僵，不可置信的转过脸去，惨白着脸看她。

叶暖垂头从怀中摸出两张叠在一起的白纸，递到林悯面前，道：

“一式两份，都在这里了，我自己的名字已经签好了，就剩下你的了，天马上就要亮了，麻烦老祖速度快一点，我好趁着天亮离开这里。”

林悯纤长的手微微抖着，缓缓接过那两张纸，展开扫了一眼，面色越来越白，倏地，手微微一抖，那两张纸便化作粉末飘散在空中。

叶暖一惊，张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怒道：“你这是——”

“暖儿，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不要紧，我都已经想过了，无论你原不原谅我，我都会用一生来弥补对你的亏欠的，可是和离……你就不要想了，你我三日前已经在仙门百家的面前行完了婚典，今生今世，你都是我林悯唯一的妻子，若你非要和离的话——”

他顿住了，半响，唇边缓缓弯起一抹决然的弧度，温声的，一字一句的道：

“除非我死。”

说罢，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