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2）

场面一时有些寂静，刘母、包括在场的警员都没想到苏念念会使这一招。那双层玻璃杯又厚又重被看着弱不禁风的女学生摔在地上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外人看着得以为用锤子砸过。

这简直就是霸王花了吧……

众人皆是一脸讷讷的看着冷笑的苏念念，接着便有反应快的警员一眨眼，回过神，露出一个‘哇哦’的惊叹表情，背着还在那儿东施捧心的刘母朝苏念念挤了挤眼睛，暗暗给了一个大拇指——牛逼了，干了他们都想干的事情。

苏念念冷笑着收回手，侧过身安抚地捏了捏开普勒的耳朵。

舒服的眯了眯眼睛的开普勒从喉咙里滚出两个模糊的音节，接着抬起前爪扒住了她的大腿跟小孩撒娇似得黏在苏念念身上，仗着有人撑腰一双眼睛贱嗖嗖的看向刘母，狗眼里盛满了寻衅滋事的味道。

那警察局黑名单起码前十的刘母先是被苏念念吓得一愣，接着看到一条狗的挑衅时脸都气绿了。

猝不及防，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跟全身被抽了骨头似得‘直愣愣’的往地上一坐，那吨位砸在地上愣是没发出一点儿声音。接着她双手拍着大腿，哭天抢地的尖声嚎叫：“警察打人啦！警察护着凶手打人啦！还有没有王法啦，怎么不让我被砸死算了！”

尖锐的女声刺的耳膜生疼。

那就地撒泼的样子气的边上几个脾气暴躁的警员抖着手指反复张了张嘴却碍于身上这身衣服愣是憋着满肚子脏话没敢说，气得脑袋一抽抽的走远了，唯恐再不走自己就真的出手了。而先前好言好语解释的警官则撩着裤腿半蹲下来，看着眼前这位老熟人——

不过半年，这位中年妇女已因为她儿子进警局七八次了，在警局撒的泼也够进拘押室好几天了。

要不是看在……

编号1120职位还不低的老警察想到此处忍不住狠狠地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再一次从心底觉得身上这身制服、处的这个‘生态圈’有时候真他娘的操蛋。

面前的刘母还在不依不饶的闹腾，跟个嚼过吐在地上的口香糖似得死死的黏在地板上继续耍着无赖，无论怎么好言相劝就是不起来非要苏念念过来低头道歉，那气势汹汹盛气凌人的样子看着就像让人止不住的憎恶。

1120抿着唇角，眉间皱起道道深渊，他压抑着满腔怒火压着声音警告道：“王女士，你在这么闹下去就算是王副队来了也不好使，我们就按照最恶劣的情节严肃处理你！”因为怒火他的声音显得几分喑哑：“你最好马上停止这种无理取闹！”

刘母一愣，仰着脸挑衅的‘哈’了一声，举起白胖的双手并拢凑到1120鼻尖下，尖利着嗓子道：“你抓啊你抓啊！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无辜小民牢坐穿！你们看清楚了！是那个女孩子袭击的我！这么大片的玻璃渣子都眼瞎啊！”

周围有脾气爆的正在喝水降温，一听这话当即气的把大缸杯子往桌上一砸，一抹嘴巴撸着袖子过来说道：“副队！还和她说什么废话，直接关进去待几天得了！”

“你们敢！我出去了就联系媒体曝光你们！”刘母的眉间挑的更高了，咄咄逼人的样子显得面相愈发刻薄：“我只是坐在地上表达不满而已，可没动手打人！”

这什么歪理？

有几个年轻气盛的小警员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眼底血红的抄着手铐过去抱着就算被那王副队找茬的心也想把这碍事的刘母给拖走。

那刘母自然又是哇哇大叫起来，坐在地上疯疯癫癫的上下挥舞着手臂。

苏念念没有插手眼前这混乱的意图，她正饶有兴趣的算着刘母的面相——典型的早年丧夫晚年丧子，情路坎坷疑遭晚年烂桃花——也就是安享天年的时候先是失去儿子伤心欲绝接着又被人骗钱两袖空空，这种面相简直头发丝里都冒着黑气。

知道了刘母未来的苏念念突然就没了和她算账的心思了，连生气都生不起来。

这泼妇的苦日子还在后头，生活自然会教她做人的，她现在瞎帮忙什么呢。

苏念念这儿畅想着未来，那边好脾气的副队终于用完了自己的心情值，刷的站起来板着一张脸一指地上的刘母，冷着声儿说道：“小梁，你办一下手续，就按照扰乱国家机关执法工作的名头把人给我拘起来。”

“凭什么！”强势了一辈子的刘母听到这话利索的从地上站起来，双手插着腰昂着脑袋，视线往边上一移，接着吼道：“你们怎么不关她！”

被中指指着的苏念念看着这极不尊重的指指点点翻了一个白眼。

“人小姑娘从头到尾就没出过手！杯子可是你先扔过去的！”对上这胡搅蛮缠，好脾气的副队也快成气球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示意手下人去把王副队找过来——再这么闹下去，他可不管这是谁亲姐姐了，直接拘了省事！当年一腔热血报考警察学院可不是为了处理这些裙带关系的！

副队气不顺，便咬着字重重的说道：“你态度给我放端正了！我们叫你来是协助调查的！不是看着你闹腾的！再闹就进去喝几天拘押的茶吧！听明白了没有！”

耳朵尖的女人在听到‘王副队’三个字时有那么一瞬间的瑟缩，她的神色稍稍收敛了一些，拍着裤腿整了整头发干咳了一声拎着包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脚尖踮起踢了踢地上的碎片，阴阳怪气的说道：“调查什么调查，我早说了都是那女人勾引的我儿子！”

她晃了晃脑袋，自豪的竖起三根手指：“我儿子名下光是房子就有三套！更别说我还给他买了一辆宝马！就这种条件，哪个女人不喜欢？”

说道这里刘母露出一个讥笑，怪里怪气的拖着长声一记‘哎呀’继续说道：“就她清高，被打了一巴掌就要离婚，离就离呗，漂亮姑娘没了还是怎么，偏偏还要吊着我儿子，让我儿子茶不思饭不想的。呸！狐狸精。”

“说话干净点。”面目冷峻的女警敲了敲桌面，板着一张脸指了指签名栏说道：“你往这里签个字，等会我们的人会带你去医院见你儿子。”

“什么都没说清楚呢就要我签字？伤情鉴定做了没？”刘母握着笔还要扯东扯西：“我那宝贝儿子从小我就没让他怎么干活，现在被那死狗咬了那么大一口，这住院费精神损失费怎么算？还有我家儿子刚找了工作，现在班也不能上了，这损失那女人得出吧？”

副队杵在刘母面前挡住了她不怀好意盯向苏念念的视线，屈指敲了敲桌面沉声说道：“签字，等事情调查清楚了我们会给双方一个交代。”

苏念念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看蹲坐在腿边的开普勒，扯了扯手里的牵引绳压根没理那虎视眈眈的刘母，牵着狗径直走到门口顺手拉了一把站在走廊吹风保持冷静的警员，低声问了问那前夫所在的医院，在得知被特意安排在不同的医院后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因为给前夫的后脑勺来了一相框的林培泽稍稍出来的晚了一些，他跟在相熟的警员身后从审讯室出来站在走廊上左右看了看，看到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苏念念笑着凑过去问道：“你站在门口干什么？不回家啊？”苏念念回头看他，他笑起来双手抱拳上下拱了拱：“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没想到你年纪小小力气很大啊。”

他说着边伸着脖子偷偷摸摸的往警员办公室看，那贼眉鼠眼的样子跟偷看漂亮姑娘的流氓似得。

也不知道里头那家漂亮姑娘被他惦记上了。

苏念念看着眼里带着一丝春意的林培泽，忽然一挑眉想到什么快速伸手推了他一把想把人藏到门后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林培泽的出现让一直注意着苏念念的刘母顿时站了起来，快步走向门口边伸出指头高声喊道：“喂！”

林培泽的余光看到了那气势汹汹的妇人，一句“卧槽”脱口而出，凶神恶煞如夜叉的刘母吓得他整个人往上一窜捂着胸口往后一跳，口吻就跟提起家里进了屎壳郎差不多的糟心，抓着苏念念惊恐的问道：“狗比他妈怎么来了！”

苏念念耸了耸肩。

副队眼皮一跳，咬牙逼出一句国骂，大步往边上一踏挡住了刘母的去路。

气势汹汹的刘母左右过不去又不敢真的伸手打警察，气的歪着身子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林培泽横眉竖眼的骂道：“我就知道肯定又有你小子！你等着！我请律师搞死你！赔的你底裤都没得穿！”

“呲，就她请的那三脚猫的律师连老李头的洗脚婢就算不上。我以前殴打过刘宕，也和这老东西撕过逼，她那点翻来覆去的套路我清楚着。”林培泽压根不把这点威胁放在眼里，他挠了挠下巴一脸轻松的小声说道：“不过要我说还是马主任厉害。只要马主任一开口，那龟孙和他妈都得被怼的满地找牙。”

“这老东西也就仗着我嘴皮子不好在我面前耍威风，当初被马主任揪着头发打的时候可惨了。”林培泽说着侧过脸朝那女人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要是主任在这，你看她敢这么说话。”

硬核大妈——苏念念想着，低头看了一眼因等待时间太长而露出几分焦躁在原地直转圈边低声嚎叫的开普勒，语气平静的问道：“我口供录完已经可以离开了，想带着开普勒去医院看看郭小姐，林先生你呢？”

“我就在这里待着，我得防着这女人再给小郭找麻烦。”林培泽看了一眼血迹斑斑的开普勒，从四个衣兜里掏出几张邹巴巴的零钱攥着一团塞给苏念念：“带着狗打的过去吧，开普勒这摸样别吓掉别人，多加点钱当洗车费了。”

苏念念抽着嘴角拒绝了那团一看就水洗过的纸币，牵着开普勒走了。

下去之前从等候的电梯里走出来一个与刘母有三分相似的男人，油光满面胖的跟饭店厨子似得，和那些因三餐不定而胖的警员一点也不一样，这个一看就胖的特别富贵特别的贪。一出电梯就端着一张笑嘻嘻的官腔脸快步和苏念念擦肩而过奔着办公室过去了，她回头看了看，微皱了皱眉也没再过管便离开了。

等快了医院门口，想起另一件要事的苏念念斟酌着给萧平晟发了一条信息——言明自己正在首都被些事情绊住了脚步，并且将陆父陆母目前的所在地点告诉了他，请他在这几天代为过去照顾。

将此事告诉萧平晟苏念念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龙腾娱乐的案子进展到后来陆家父母肯定需要出面，让苏念念还是林岳带着他们都不是最合适的，萧平晟的父亲是她知道的最好的选择，不如现在就给他们互相接触的机会，萧平晟的父亲也足够保护那两个人了，何况加上苏念念之前安排在陆家父母身边的鬼怪们，这要还能出事，苏念念一巴掌拍死自己得了。

信息回复的很快，且语气十分……冷漠，不太像是萧平晟会用的言辞，按照这孩子的性格他往往会在后面跟一句关切的话语。

苏念念心里转了转，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个念头，她动了动手指迟疑地问道：“顾亦？”

“嗯。”

苏念念的表情顿时有些微妙，站在医院门口皱着一张脸觉得牙酸的不行。

“他睡着了。”

“陆家父母我会安排人过去照顾，不会泄露你分毫。”顾亦的下一条消息来的很快且言简意赅。

并不希望让人从陆家父母身上看到自己存在由此而给苏家带来些不必要麻烦的苏念念为顾亦的理解和办事能力点赞，不过表情还是十分微妙的发过去一个‘OK’的手势，在确定对方不会在回信息之后，苏念念将手机放回裤兜，看了一眼在原地打转的开普勒——医院禁止宠物进入。

她左右看了看，无奈只能牵着开普勒去门卫处碰碰运气，没想到守门的大爷非常热情，再听完苏念念的解释之后当即拍着胸口让她放心，门卫岗口还在这人类的小骑士就绝对丢不了。

将‘小骑士’开普勒留在了门口，苏念念快步进了大楼上了二楼的抢救室。

她在二楼的楼梯拐角处先看到了华之毅，他念念有词的来回走着打着圈儿，听到上楼的动静冲到楼梯口满脸焦急期待的看着，等看到苏念念时神色一喜，快步冲下来开口就问道：“念念！那姑娘求生欲望不强，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助她？”

求死？

苏念念停下脚步皱起眉，略略低着头紧抿着唇想了好一会儿，接着抬起头看着一脸期待的华之毅迟疑的摇了摇头——那姑娘一心求死，她把人硬拉回来……这不是又害她了。

苏念念想起多年前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生命的男孩，黯然神伤。

华之毅希冀的眼神变得晦暗，丧气的插着腰来回走着，半响又转过身来，比着手指尖祈求的问道：“真的一点点办法也没有吗？那姑娘还年轻，换个环境就能重新开始生活，被一个渣男逼得去死……这让人无法接受。”

苏念念咬住了唇角，眼前掠过小郭扯着开普勒笑的开心的画面，她判断的出来那个时候小郭眼里都是发自内心的快乐。还有她站在一旁看着那位马主任和开普勒扯嘴皮子的画面，她那个时候应该觉得日子不错，人生充满了欢乐吧……

她和秦易是不同的。

后者的人生里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过任何能温暖人心的东西，是她楞要散发圣母光辉，才把人逼到了那种地步……也许在秦易的眼中，自己比那些人更加可恶。

“你……或许可以试试。”苏念念看着身上金光大盛的华之毅，深呼了一口气说道：“那姑娘现在生死不定，你的声音她是能听到的。你也许可以试试在她身边说些对她牵绊比较重的……比如开普勒——”她说道：“你可以在她耳边呼唤开普勒的名字，看看能不能勾起她的求生欲。”

苏念念想到那守在医院门口等消息的哈士奇：“国外不是有为了猫咪而放弃自杀的新闻吗，你试试用狗把她留下来。在多喊喊马主任他们那帮邻居的名字，也许会有效果。”

华之毅往上一窜，高兴的一拍手掌转身冲进了抢救室大门内。

苏念念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肩头看着比往日耸拉了一些，揉了揉眉间正要推开防火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