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1 / 2）

短暂的死寂后惊叫声刺破夜空，被手机灯光照亮的脸上两只眼睛死死的瞪着似乎要掉出眼眶，这幅死不瞑目的摸样吓到了在场不少人，姑娘们挤作一团跟无头苍蝇似的推搡着往后退。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寻欢的客人壮着胆子溜墙逃跑，鼎泰的人则齐齐围了上来对着丁泽大呼小叫。

他们手忙脚乱的搬开了足有两个成年人重量的水晶吊灯，纷纷扑过去围在丁泽的身边大声喊叫着期望能得到什么回应。

丁泽的那位助手脑袋上染着一撮绿毛的年轻人跪倒在地上，颤抖着手去触摸老大的鼻息，弯曲的手指在丁泽脸上停顿了很久，接着缓缓收回、拳头渐渐握紧，他慢慢的抬起头、赤红着眼睛恨恨的盯着林森激动到破音：“林会长！你们新合会欺人太甚！”

话音才落，边上鼎泰的小弟们愤怒的围了上来。

林森眉尖一挑，拉了一把苏念念气定神闲地往后退了半步。

“干什么！干什么！”新合会的人匆忙从隔壁赶来，凶狠的把鼎泰的人推到一边，两拨人马顿时推推搡搡起来，现场立刻充满了□□味。小马厉声呵斥，上前一步隔开了林森和面露不善的绿毛，鼻孔朝天眼眸往下以一种十分轻蔑的神情扫了一眼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丁泽，不屑的说道：“要不要脸？自己家出事就怨我们会长？也不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分量让林会长出手。”

他言语轻浮，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之气，蔑视的睨了一眼绿毛：“还愣着干什么？叫救护车啊！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

“晚了。”握紧的双拳青筋暴起，绿毛强撑着一股怒气和小马瞪视了几秒，挫败的抱头蹲下，愤恨的捶着自己的脑袋跟拍球似的咚咚直响，因为悲愤、懊恼、惶恐各种糅杂在一起的情绪而使得嗓子沙哑高声嘶吼道：“晚了！”

他赤胆忠心的跟了七年的大哥没了！

他的未来，没了！

波塞冬的大火刚刚过去，丁泽就被白社长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并被迫交出了手上所有的生意移交给了小人得意的张世秀。而这唯一一家私产又要在明天交给新合会赔罪，几近破产的丁泽原本想着干脆最后搞一票大的然后卷款走人，却没想到在这里断送了性命。

绿毛想到早已经联系好的在日的中间人，原本还想着跟着老大去那岛国颐养天年，现在都成空了。

没有老大的混混就是路边的野狗，什么时候死就看天命。

这群失去主人的马仔心中如何所想苏念念没有兴趣，她神色冰冷的扫过那砸死人的水晶灯，接着低头看了一眼揪着她的衣角仇恨的盯着丁泽、面上流露出快意的女孩。她抬手摸了一把那孩子的脑袋，对着扬起来的小脸指了指那块藏起她来的帘子。

女孩面上闪过一丝的挣扎，但也许是大仇人丁泽已经死去，在一阵犹豫后她还是握紧了苏念念递过来的手，带着她和安吉掀开那道帘子走了进去——

帘后是一条呈‘丄’字形的狭小走廊，左右两边各有十来米宽，右边尽头是一扇木质小门，虚掩着似不久前有人匆忙从这里逃开。沿着那道‘丨’往前走，左右则是一排类似优衣库ZARA那种快销商店的试衣间，用着色泽艳丽、廉价的布料隔开一个个的空间。

苏念念把女孩和安吉往身后护了护，谨慎的撩起布帘——

小臂粗细的狗链绑在细小的脖颈上，短短的四肢也被手铐拷在一起，长发女童软绵绵的趴在垫子上——一张尚算干净的席梦思被摆在地上，有着枕头被子，边上还有一盒未拆封的安全套。

被禁锢的女孩感受到亮光照射在脸上只是有气无力的动了动眼皮，她甚至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她的嘴里被塞了一个兵乓球大小的情趣球，无法闭合的嘴巴不停的流出口水。

这件‘试货间’的编号是九，下面写着一个数字——120000铢。

“这是成交价。”安吉见识过太多这种画面，眼眸一转便有了猜测。她的脸色委实不算好看，抓在手里的手机都在咯吱作响，她侧过脸对着苏念念说道：“丁泽应该是在拍卖这些女孩的初夜……NANA广场的所有集团不允许租店的人经营，一旦被发现将面临无穷的麻烦，看来丁泽是打算赚一笔大钱然后离开咜国。也是，张世秀如果成功上位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他倒是未雨绸缪。”

“只是这种生意并不简单，不是脑袋一热随便绑几个人就能做的。”安吉言语不停，连续撩开了好几个帘子——编号最大的是十七，其中有九个有了售价，三个‘货物’不在‘试货间’，除了跑出来抱住苏念念大腿的这个看来另外两个是被安排送到了买主指定的地方，还有七个没有价格应该是还来不及拍卖。

苏念念低头看了一眼走到女童身边为她解开器具的孩子，如果林森没有提早过来，丁泽没有慌，这个孩子没有大胆的拼死一搏……

毫无意外，她会体验到人生最黑暗的一天。

“丁泽手里一定有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安吉握紧了双拳，站在这片‘地狱’的入口处目光晦暗的看着昏暗灯光下的林森笃定的说道：“得告诉会长！”

苏念念没有拉住去向林森汇报情况的安吉，她看着林森的神色随着安吉的话语而变得越来越危险——这位不好定义的黑道大哥总是有着自己的底线，雏妓这件事应该就在其中。她注意到了林森落在那个绿毛脸上冰冷嗜血的光，她没有多想林森会如何对待这个可能的知情者，在请新合会的家伙们多注意里头的孩子后，她便顺着‘试货间’里的走廊从那扇小门走了出去——

推开木门，外面是一道贴着外墙直直而下的楼梯。她反手虚掩上门，站在那儿看着星光暗淡的天空缓缓的闭上眼睛……

眼前的黑暗散去，城市的立体图像逐一出现，NANA在视野中迅速缩小成为一个小点，紧接着这片街区附近的建筑、这片土地上所有正在发生的悲欢离合快速划过眼前。

就像是在杭城那样，苏念念心中笃定她很快就能找到目标。但是异变突发，就像是游戏突然卡住，画面瞬间静止不动了，眼前的一切逐渐被蒙上一层白白的雾，这雾色来的奇异，就像是有什么力量在阻止她窥视这个国家……

苏念念神色一凛，心里有了猜测。

如无意外，这应该就是咜国的庇佑之力。如果想要继续追查，恐怕只有强行撕扯开这片白雾。可若是那样……便是明晃晃的挑衅了，这会引起两国神界的纠纷，她可不确定咜国的神明有多少醒着，还是像国内那样都沉睡着。

涉及两国神界邦交，素来横行霸道的苏念念也不得不前瞻后顾。而就在她一咬牙准备为了那些孩子破一回例的时候，翻腾的白雾之上，一双眼睛豁然睁开直直的对上了她惊疑不定的眼神——

那双鎏金的眼睛里充满了祥和与欢乐，你看着TA，只觉得灵魂都得到了安抚和温柔的洗礼。

好似整个人泡在寒冬的温泉里，从灵魂深处发出舒服的叹息。

TA凝视着苏念念，宽厚的男声在她耳畔缓缓响起：“您好，来自友邦的客人。”

苏念念略略一点头回应了一句，并提起戒备之心。

她盯着这双眼睛轻轻拧了拧眉——庇佑这个国家的罗汉被她刚才的窥视动作所惊醒，以咜国的神佛地位来看，这庇护国土的罗汉乃是上位拥有通天彻地之能。她虽然活的够久也自认颇有些能力，可若是眼前这位罗汉硬要为此和她扯皮，恐怕还真是有些麻烦。

闯进别人家里头还把主人打了一顿？这未免有些不讲道理了。

噫……早知道就该应蝴蝶的要求把他也带过来让他去做外交工作。只是要那样做，自己可真得以他上司的身份发号施令……苏念念为难的揉了揉眉心。

慈悲的罗汉看着面露烦恼的客人微微一笑，他想他知道这位客人在疑虑、烦恼些什么，他苏醒的原因确如苏念念刚才所想的那样——神秘的窥视这片土地所产生的灵力波动震醒了这位沉睡多年的本地神明、刺激了这位神明短暂的从长久的沉睡中醒来。睡了上百年的罗汉感受着这片陌生的新世界，在回溯这片土地上发生的种种之后，语气平静眼中也没有什么愤怒情绪的平铺直叙的说道：“你杀了我的子民。”

这话毫无起伏就跟百万富翁丢了十块钱似得，没有感情到甚至有些冷血。

“我很抱歉。”苏念念谨慎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说了：“我刚才的情绪或许太激烈了一些。”

“也罢，咎由自取。”这位小乘佛教的罗汉并不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一套，比起劝告他更喜欢铁血手腕，在明白丁泽做了什么恶事之后他更是觉得苏念念做的不错——如果不考虑这是他的地盘苏念念所做其实属于跨境执法的话。

罗汉平静的看了一眼透过躯壳而看到的神魂：“很高兴还能看到有神明醒着。”

他感受着那附在人类躯壳之中的神魂所散发出来的灵气，并在这股充满了生机的气息中舒展出一个笑意：“你是打算踏平此间不平事吗？”

“我只是受人之邀。”苏念念听出他的未尽之言，直接说道：“丁泽的事情解决了就会回去，不会多加干涉其他的事情，请罗汉放心。”

罗汉满意的眨了眨眼，接着缓缓的闭上眼睛。

厚重的白雾逐渐散去，那双眼睛也渐渐消失，苏念念眼前的扁形地图上一个点被显眼的亮起。

“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浑厚的声音逐渐消散，罗汉需要利用这一瞬间的清醒来做许多的事情：“感谢您唤醒我。”

对呀！苏念念突然神经一震，罗汉的话倒是提醒了她一个被她忽略了很久的事情——她本身就是世间灵气幻化而成，放在以前那就是‘大补丸’，那群吃饱撑着就打架的神明们出了事就喜欢往她边上钻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她身上的生机！蝴蝶使君跟在她身边多久，翅膀上的花纹都艳丽到什么地步了！

她愤怒之下的灵力波动都可以刺激的咜国罗汉醒过来，那她大不了多用点力‘轰炸’一回地府，把国内那群神们给炸醒过来不就好了！

这么简单的办法为何她之前一直没有想到？

这样蝴蝶使君也不必揪住机会就撺掇着她接受地府，就算酆都大帝醒不过来，十殿阎罗能醒个七七八八就足够维护地府运转了！

没想到来了一趟咜国倒是解决了她一个□□烦，苏念念兴奋的一拍手掌深吐了一口气，眼睛里都是振奋的光芒，但等看到眼前一片黑暗的街道又妥善的收敛好外露的情绪，转身面无表情的走回花场——那个绿毛和林森等人都不在，就连安吉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念念环视了一圈，和新合会的人说了一声便出去了，当务之急还是那个‘点’比较重要。

按照罗汉指引，距离NANA大约九公里的地方有一栋外形黄扑扑的三层小楼。

小楼被三米高的砖石围墙包围，里头有一个可供一辆卡车停靠的院子。

天气炎热，此刻院子角落的大树下聚集着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喝着冰镇啤酒咋咋呼呼的打着台球娱乐，圆滚滚的小球和赌金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加上苏念念隐去了自己的身影便十分顺利的翻过围墙站到了小楼大门前。

三层小楼只有一个门，两米高的铁质大门严丝合缝的嵌在墙里，密不透风的根本看不到里头是什么，想要从这里进入唯有使用武力闯入。苏念念想了想，往后退了一步仰脸看上去——二楼、三楼的走廊都安装了看上去格外结实的防盗窗，那能看花眼睛的钢管密密麻麻的穿插着包围了走廊，整个建筑过分‘安全’的就像是个监狱。